二十分鐘后,車子才繼續(xù)前行。
戴了降噪耳機,陸南深的情況才有了好轉(zhuǎn)。三人陪著他在路邊緩了緩,他清洗了臉,又從后備箱拿出件干凈的衣服換上,等回到車?yán)?,他渾身冰涼不說,嘴唇都在泛白。
杭司考慮到他剛流完鼻血,就用熱水和冷水兌了些溫的給他喝。陸南深喝了些水,全程降噪耳機都沒摘下來,他問杭司感覺如何。
“我還好,會有一些不舒服,但沒那么明顯?!?/p>
說到底杭司感覺聲音更多的是來自聲波的運動頻率,而不是通過耳朵,所以她不會受到太大影響,而降噪耳機對她來說也沒什么用。
年柏霄和方笙兩個是完全不受影響,跟沒事人似的,但陸南深也有擔(dān)心,“我們盡快離開磁場的范圍,對你們有沒有后續(xù)影響尚且不清楚?!?/p>
年柏霄一聽這話,一秒鐘都不想多待,趕忙開車極速狂奔。
這期間陸南深又換了次降噪耳機,杭司坐在他身邊看得清楚,應(yīng)該是他耳朵的壓力又大了。陸南深不管走到哪都是隨身攜帶降噪耳機,每一套耳機都是他親手定制,區(qū)別于市面上的降噪耳機,哪怕基礎(chǔ)款對于尋常人來說那都是極其降噪。
曾經(jīng)年柏霄好奇戴過一次陸南深的降噪耳機,戴的還是基礎(chǔ)款,結(jié)果戴上之后旁人在他耳邊大喊大叫他都聽不到,用他的話說就是,這耳機一戴上就跟聾子似的了。
但這次陸南深戴的是Ⅱ型號耳機,比基礎(chǔ)款高了一個降噪等級。杭司擔(dān)心他的情況,輕聲說,“除了你和衛(wèi)長,其他三個次人格都不會受聲音的影響,你可以——”
“不行。”陸南深沒等她說完就出言反對。
杭司眉眼擔(dān)憂,“你這樣會很辛苦?!?/p>
“這個時候我不會讓他出來?!标懩仙钛赞o很堅決,微微蹙眉時竟顯得極為嚴(yán)苛。
杭司微微一怔。
許是察覺自己的反應(yīng)過激了,陸南深拉過她的手,看著她輕聲說,“沒關(guān)系,真的,我沒關(guān)系的?!?/p>
又是那么溫柔的男子,凝視她的眼里有明顯的愧疚之意。杭司明白他的堅持,但說到底心里還是有些委屈,她斂眸不語。年柏霄在前面大大咧咧說,“你不就怕被喬淵取而代之嗎?當(dāng)我是空氣?我能對付他?!?/p>
方笙低聲,“你就別火上澆油了?!?/p>
一時間車廂里誰都沒說話,空氣都好像凝固了似的。
車行一小時后停了下來,這里的信號已經(jīng)很弱了,以防萬一,陸南深下了車給陳葉洲打了個電話,互通了位置后又將視頻里的信息發(fā)給了陳葉洲。
一小時前在上車后陸南深就開始分析沈復(fù)給出的監(jiān)控視頻片段,也是在經(jīng)歷了短暫的尷尬和沉悶后。山路的信號時有時無,再加上磁場的影響,很耽誤陸南深的工作進度,幾次判斷都不精準(zhǔn)。
但陸南深情緒始終挺穩(wěn)定,而且該示弱的時候就會示弱,跟杭司說,“杭杭,幫幫我唄?!?/p>
在此之前因為車內(nèi)氣氛不大好,就連方笙都消停了,愣是沒敢多喂年柏霄薯片,就怕他吃得咔嚓咔嚓的讓后座的那兩位心煩。陸南深有主動緩和氣氛的架勢,方笙故作不經(jīng)意的掃了一眼杭司,見杭司眉眼松動,也就心知肚明了。
方笙最了解杭司,性子很淡,除了在乎的人,她對外人不怎么熱情。方笙一度擔(dān)心她會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,對喬淵產(chǎn)生畸形的情感?,F(xiàn)在瞧著杭司在明明委屈的情況下還能對陸南深狠不下心,方笙就明白了,杭司心里的那個天平已經(jīng)傾向了陸南深。
在有磁場作用的情況下,杭司的確是陸南深的最佳幫手,幾次年柏霄想停車方便他倆分析排查都被杭司拒絕了。杭司盯著電腦屏幕,沒讓他停,“這點顛簸對我倆造成不了影響,還是盡快趕路吧?!?/p>
陸南深從監(jiān)控畫面上抬眼看著杭司,黑眸里浸了笑意,嘴角彎彎。杭司雖沒抬頭但也知道他在瞅著自己,似沒好氣說了句,“看我做什么?干活,別耽誤時間?!?/p>
間接等同于被訓(xùn),陸南深卻樂滋滋的,“好?!?/p>
沈復(fù)能快速鎖定視頻,源于陸南深之前給出的兩線交叉一點,但那個“點”的范圍不小,所以沈復(fù)這個黑客就派上了用場。在將第二段監(jiān)控與之前的視頻、錄音進行比對后兩人終于鎖定了一輛車牌尾號為371的灰色小轎車。
這次是杭司最先找到的,在她找到之前陸南深始終在猶豫,磁場對他聽力造成影響,他雖能通過視頻里的聲音鎖定車輛,可始終沒能下結(jié)論。
杭司干脆,跟陸南深說,“就是這輛,沒錯?!?/p>
之后陸南深確定了兩遍,最后鎖定的車輛跟杭司判斷出來的無誤。年柏霄笑說,“相當(dāng)可以啊,竟然碾壓了陸南深一次,這可不是件容易事?!?/p>
杭司輕聲說,“是磁場影響了南深的判斷時間?!?/p>
陸南深微笑看著她,“不,你很專注而且善于變通,如果沒有你的幫忙,我很大可能找不出來或者找錯。”他說,“磁場雖然會對我的聽力有一定的干擾,但我陷入了固執(zhí)的判斷里出不來。段意是開貨車的,所以在潛意識里我就只會去尋找大貨車,而忽略了段意會換車的可能?!?/p>
因為耳朵受了影響,所以他就下意識地去依賴了眼睛,結(jié)果因為固步自封的認(rèn)知差點錯過重要線索。
陸南深跟陳葉洲通話的時候,車子停在了一處風(fēng)景不錯的位置。天際的光晦澀不明,遠(yuǎn)處山脈連綿不絕,陷入半暗半明的光影里就有了磅礴朦朧之勢,別有一番風(fēng)情。年柏霄拉著方笙走遠(yuǎn)了些,杭司下了車后就蹲在一棵老樹下,順手拿了根枯樹枝在扒拉泥土玩,時不時扭頭看一眼站在不遠(yuǎn)處打電話的陸南深。
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她也懶得起身,就梗著脖直起上半身從衣兜里掏出手機,一看,是方笙發(fā)來的微信。
這人,看來是有話也不方便跟她私底下說了。
點開一看果然就是。
方笙:我說,你和陸南深的關(guān)系是不是能進一步了?你倆現(xiàn)在處得總有種平靜的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