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問過晚娘公婆了，說是兩人出去尋醫(yī)看病。也沒透露別的，那衛(wèi)家夫婦是尋常百姓，見著官便膽怯，我怕把人嚇著?！?/p>

　　不愿意透露，但賀詡?cè)豢梢圆榘　?/p>

　　可結(jié)果卻和虞家火災那樣，查無所蹤。

　　賀詡?cè)粨摹?/p>

　　是不是又是那一撥勢力出現(xiàn)阻攔他調(diào)查，故意為之掩埋真相？

　　那虞聽晚是不是有危險？

　　許是猜到了他的顧慮，顧傅居掩下眸中冰冷。

　　“不會?！?/p>

　　他過于篤定。

　　賀詡?cè)浑m然愕然，可相信顧傅居，也就沒有質(zhì)疑。

　　微微放下心來。

　　桌上那厚厚一沓紙，早已被他翻閱無數(shù)次，記錄了虞聽晚生平的經(jīng)歷。

　　終于被賀詡?cè)唤坏搅祟櫢稻邮稚稀?/p>

　　在虞家，姑娘被照顧的很好。可去了西臨村……

　　那樁樁件件數(shù)不清的委屈和隱忍，賀詡?cè)豢磿r如同被剜了心。

　　這可是該被顧家捧在掌心疼的姑娘啊。

　　賀詡?cè)唬骸鞍⒔闼芍砟铩?/p>

　　“暫時不知?！?/p>

　　顧傅居面色沉沉一頁一頁翻過去。

　　越看，臉色越難看。

　　最后停頓。

　　那是一張畫像。

　　賀詡?cè)划嫷摹?/p>

　　是他第一眼在刑場看到虞聽晚時，回來后多少心神不寧，便動了筆。

　　他畫工本就精湛。

　　就和真人一樣。

　　畫完以后便覺得自己可笑，想燒毀。

　　不能因為長得像，就私留女子畫像，實在非君子所為。

　　可也不知怎么了，他留下了現(xiàn)在。

　　寥寥幾筆下，姑娘亭亭玉立，玉軟花柔，卻背脊挺直，眼神堅定。

　　顧傅居定定看了許久。

　　好似能通過畫像看到真實的人。

　　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嘉善。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戊陽城。

　　天昏沉沉的，朱家門前就放起了鞭炮。

　　鑼鼓喧天。

　　已圍了不少人。

　　舞獅可是一早要從朱家出發(fā)，沿著擺攤的街道，歇歇停停，一路舞去娘娘廟的。

　　朱家奴仆就沒睡，忙得不可開交。

　　百姓語氣驚艷。

　　“呦，這燈籠好看，擱幾丈就要掛一盞，掛到咱們送子娘娘廟里頭，也不知要多少盞了，可費不少銀子吧?！?/p>

　　朱家的奴仆個個挺直腰板。

　　“這點錢對朱家而言不算什么?！?/p>

　　“我們公子這些年順風順水，都是神明庇護。過些時日就要成親了，府上大喜。老爺高興，今早可發(fā)話了?；仡^大家伙定要府上領(lǐng)喜餅，沾沾喜氣?！?/p>

　　“這是自然，這是自然。”

　　“這朱少爺成了親，再給府里添幾個大胖兒子，興旺人丁，朱老爺?shù)母膺€在后頭呢。”

　　和外頭的喧囂不同。

　　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內(nèi)，蠟燭已燃燒大半。

　　虞聽晚水潤潤的眸飽含春色，大口大口呼吸著，還不容易緩過來，又被纏上了唇。

　　這就有點過分。

　　他也不嫌臟。

　　可虞聽晚嫌自個兒啊。

　　魏昭都不漱口。

　　“看外頭。”

　　魏昭突然來了那么一句。

　　虞聽晚莫名其妙，眼尾淚痣楚楚。伸出嫩生生的胳膊掀開幔帳。

　　他問：“看到了什么？”

　　虞聽晚：……

　　他在問：“怎么不說？”

　　虞聽晚瞥了魏昭一眼，哪里不知他什么心思，嗓音余韻綿軟：“我不想了?！?/p>

　　虞聽晚：“要睡了。”

　　她很好脾氣和他商量：“成嗎？”

　　可魏昭能放過她？

　　男人耐心又問了一回：“看到了什么？”

　　“看……看到……”

　　虞聽晚：“……天亮了。”

　　幼時，阿爹走鏢回來，曾給杳杳帶回一件精致小巧的琉璃瓶。

　　她可喜歡了，還不忘拿出去顯擺。

　　杳杳屋里還有一塊漂亮的鵝卵石。

　　是她從外頭撿的。

　　鵝卵石很大塊，手臂一樣粗，杳杳曾突發(fā)奇想，要塞到琉璃瓶里頭。

　　可琉璃瓶瓶口窄小像細縫那樣，鵝卵石如何塞的下去??？

　　豆大的淚珠在眼中打轉(zhuǎn)，砸到枕頭上，侵出一片濡濕暗沉。

　　但很快……

　　兩個人的神色都不對了。

　　魏昭面色沉的如墨。

　　虞聽晚驚訝：“這就好了？”

　　她也不好說魏昭中看不中用。

　　才多久啊。

　　就……就……

　　造孽啊。

　　不過，這種事多多少少傷自尊，尤其是魏昭這種天之驕子。

　　虞聽晚都顧不得疼了，體貼安撫：“我不嫌你的。”

　　魏昭接受不了。

　　“也不會說出去?！?/p>

　　魏昭不想說話。

　　“你別難受，男人么，哪里真有十全十美的。你會讀書，又會武，有本事，人又沉穩(wěn)……總要有一點不足的，怎么能什么好處都給占了。”

　　沒有一句話，是魏昭愿意聽的。

　　“這樣也好，都不費時間?！?/p>

　　要是小點就更好了！

　　還有誰像虞聽晚這般賢惠！

　　努力給他找借口。

　　“別在意這種身外事，也許……也許你以前不這樣，你以前可厲害了。就是后頭受了傷，這才對身體造成了影響?！?/p>

　　魏昭冷漠的看著她小嘴叭叭。

　　虞聽晚拍拍他的肩：“你若是在意，回頭讓葛大夫看看，大不了咱治治。可千萬別諱疾忌醫(yī)。”

　　能說的她都說了。

　　虞聽晚自覺沒有什么遺漏的。

　　她正要爬起來，喝水，可人卻被他抓了回去。

　　屋外陽光明艷。

　　可海棠花本就嬌弱，經(jīng)不起摧殘。

　　驟雨正盛。

　　花瓣搖搖欲墜。

　　雨勢起伏又猛又急，不見停歇。

　　經(jīng)過雨水的澆灌，海棠被催熟，開的愈發(fā)嬌艷。

　　屋內(nèi)的蠟燭已燒滅，什么也不剩。

　　外頭走街串巷孩童的嬉鬧聲，傳開，屬于廟會的熱鬧開啟。

　　敲鑼打鼓聲帶著節(jié)奏，歡聲笑語不絕。

　　院內(nèi)院外卻是兩番光景。

　　虞聽晚難以想象，從前懷疑魏昭從山上摔下來，那里摔爛了的事有多荒誕。

　　這一日，熱鬧是戊陽城百姓的，不是她的。

　　她的確沒能去廟會。

　　因為姑娘連床榻都沒下來過。

　　干活都沒那么累過。

　　屋內(nèi)光線明媚。

　　幔帳被扯開。

　　白生生瑩潤的手臂探出來，用力抓住床角，卻只在上頭留下幾道汗膩子。

　　姑娘潮/紅的臉鉆出來。

　　黑發(fā)汗?jié)瘢启W蓬松。

　　“夠了，夠了。”

　　她哭著說。

　　可屬于男人有力的手臂跟著出來，把她給按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