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是柳老先生!”
洛川微微一笑,抱了抱拳。
正所謂,玄門十人,騙者為九,江湖術士,大多數(shù)都是招搖撞騙之徒。
但像他這種名聲在外的,卻多數(shù)都有些本事。
“我聽過柳老先生的大名,燕城一算驚風雨,八月北風過長城。據(jù)說某一年,燕城建造白云觀,供奉三清道祖,卻忘記請您主持大醮法會,結果您生氣了,掐指一算,說燕城失德,必有冰雪之患,誰料當年八月份竟真的突然天降大雪,創(chuàng)百年未有之災。不知是真是假。”
“陳年俗事,不提也罷!”柳步塵面若冰霜,神色冷淡道:“你用不著怕我,也不用拍馬屁,今天前來拜會,就是想領教一下小先生的高招?!?/p>
“呵呵,柳先生誤會了。我剛才這話的意思是說,先生厲害歸厲害,但這肚皮卻有點小家子氣了。不就是一個大醮法會受了點冷遇嗎?竟惹得你以八月之雪,咒祝一城之人。這般肚量,也就不難理解,你為了一個不成器的弟子,跑到這邊城和我非要一較高下了?!?/p>
“如今正道失傳,左道旁出,才使得那些奇技淫巧、雕蟲小技之徒,大行其道。我就不信,有哪個真正的算者,會算誰的內(nèi)褲什么顏色這種糗事。你也不用揶揄我,有什么本事,使出來便罷了,倘若只是欺世盜名,今天我就用這鍘刀鍘了他的雙手。”
老頭吹胡子瞪眼,目光咄咄,給人確實一種極強的壓迫感。
洛川也急了,厲聲道:“怎么,不合你路,就是欺世盜名,術同你異,就是旁門左道?你是標準答案啊。我且問你,你這徒弟在外面用窯門骨灰罐害人你知不知道?這算是旁門左道啊,還是奇技淫巧啊。”
“天昌!可有此事?”
柳步塵猛地一拍交椅把手,嚇得袁天昌當場跪地。
“師……師父,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你只告訴我,做與沒做便罷了!”
“弟子,弟子做了!”
柳步塵突然拂塵一抖,啪的一聲抽在了袁天昌的腦袋上。
袁天昌慘叫一聲,原地摔了個三百六十度的跟頭,當場兩顆門牙被打飛了出去。
“洛掌柜,這懲罰你可滿意???”
柳步塵收回帶血的拂塵,眼神凌厲,像是刀子一樣逼視著洛川。
“現(xiàn)在,咱們可以比較一番了吧?不知道您修的算術,是天算啊,還是人算?!?/p>
洛川看的直嘬牙花子。
這老頭,對自己人都這么狠,看來今天這是非要自己這雙手了。
但洛川不想認慫,硬著頭皮也得上了。
“人有千算,天則一算,算天者天清算之,咱們還是算人吧!”
“很好,正合我意!”
柳步塵冷峻一笑道:“那咱們就算一算,你,這雙手,今天該斷還是不斷吧?!?/p>
洛川頓時怒了。
這特碼算什么算術?
我要說該斷,你順水推舟,必砍我的雙手。
我要是說不該斷,你也一定會讓這些徒子徒孫把我捆起來就范。然后說我算得不對。
“洛掌柜,你怎么不說話了?”
“人老也就罷了,何苦成精?。 甭宕鈶嵉溃骸拔宜忝靼诪槭裁丛觳谕膺@幅德行了,敢情是師德不正,弟子必歪。”
柳步塵幽幽道:“那比你用內(nèi)褲是粉色這么個破答案把我這傻徒弟忽悠的像個狗熊呢?誰更狡詐陰損??!如果我沒猜錯,你是一早就知道那內(nèi)褲的顏色了吧。你這又算是哪門子的算術?”
“好,我算,我算我這雙手,不但好好地長在這,而且,早晚得扯一扯你那胡子,讓你也知道什么叫疼!”
洛川掄起塑料管,迎著廢品回收站的方向就沖了過去。
掉了牙,嘴巴漏風的袁天昌大喊一聲:“別讓他跑了,把他給我抓回來?!?/p>
一時間,人影攢動,二十幾個人呼嘯著就沖了過來。
洛川其實已經(jīng)盤算半天了,正面阻攔的一共五個人,只要沖出去,天高任鳥飛,他多少人又能奈何得了自己?
事實和自己預料的也差不多,三枚山鬼花錢閃著寒光,打在了那三個人的膝蓋上。自己也憑著年輕氣盛的沖勁兒,打翻了剩下的兩個人??删驮谶@時候,柳步塵突然拂塵一甩,那馬尾巴一樣的白絲瞬間糾纏在了洛川的腳踝上,將他掀翻在地。
剩下的人,疊羅漢一般,霎時將洛川壓了個結結實實。
“洛掌柜,看來我贏了,我說了,爾等所用種種神奇,皆為小道,非為大道。你這雙手,斷定了!來呀,把他給我拖回來,把手架在鍘刀上。”
七八個人按著洛川,讓他動彈不得,三下五除二,左手已經(jīng)率先放在了冰涼的刀架上。
洛川看著那白光森森的刀刃,全身緊繃,他拼盡全力,卻不能動彈一根手指。
妖邪鬼怪,他什么都見過,也什么都不怕,到最終,卻還是折在了人的手里。
“小東西,你且記住了,誰的門戶,誰來管,你錯就錯在,動了我的人。動我的人,就是踩我的臉。”
柳步塵緩緩舉起撿回來的拂塵,就要落下的時候,廢品回收大院之中已經(jīng)悄然出現(xiàn)了兩個人。
“洪伯,快攔下,就是他!”
院中眾人聽見這聲音,不由得紛紛投去了目光。
洛川也抬起頭,驚訝的發(fā)現(xiàn),來的是那賭鬼,身后還跟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。
這人身材魁梧,身穿墨色長袍,長袍上刺繡著一副云圖,華貴而莊重。他的面孔有些陰寒,狹長的雙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,流露出精明干練的氣質(zhì)。
“住手!”
他一開口,言簡意賅,卻不容置喙。
“你踏馬是誰啊,在這吆五喝六的!”梁蘭成張口便罵。
這個叫洪伯的人皺了皺眉,突然腳尖一點,將一塊巨大的角鐵飛踢了過來,清晰可見,梁蘭成的小腿瞬間來了個九十度的回折,斷了!鮮血噴涌,梁蘭成嗷嗷慘叫著滿地打滾起來。
這場景,讓柳步塵也不禁站起了身。
“尊下是誰?有何見教!”
洪伯沒看他,只是道:“誰是洛川?”
眾人目光頓時落在了洛川的頭上。
“好,把他交給我,其他人可以離開了!”
柳步塵冷聲道:“這位先生,我不知道你是誰,但我要告訴你,這個姓洛的小子,現(xiàn)在歸我了。如果你想找他有事,也得等我剁了他的雙手再說。”
“你是誰?!?/p>
“我?在下燕城柳步塵!”老頭昂起頭,手握拂塵,氣宇軒昂。
“哦,你就是柳步塵啊,燕城九真觀出身,不知道你認不認得這個!”洪伯伸出左手攤開,手心里竟然是一個三點的骰子刺青。
沒想到,柳步塵一看見這骰子刺青,頓時滿臉錯愕,神情肅穆起來。
“您是……您是陰家的人……”
洪伯幽幽道:“這個人,現(xiàn)在能歸我了嗎?”
“能,能,當然能!”柳步塵竟然都有些結巴,能看得出來,他的神色,是恐懼和驚喜交織的。
洛川終于被放開了,剛才的疊羅漢,差點把他憋過氣去。
可等他剛站起了,洪伯便看著他冷聲道:“骰子就在你的手中?”
“是,在我手里!”
“交出來!”
洛川搖搖頭道:“對不起,現(xiàn)在它歸我了?!?/p>
賭鬼趕緊小聲道:“洛先生,我說了,這東西不是我的,千錯萬錯,是我的錯。你還是把東西趕緊交出來了,我知道,其實你人不錯,可這東西太重要了,我們必須帶回去……”
“我說過了,它對我也很重要?!甭宕ù蠛耙宦暋?/p>
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陰貨,他不想這樣失去。
“看來,我得親自動手了!”洪伯突然出手,一步就到了洛川的跟前,洛川抬手招架,還沒來得及動手,這人就已經(jīng)伸手入懷,將骰子給搶了過去。
洛川也急了,熱血上頭,準備搏命,大不了一死。
可就在這時候,那骰子在洪伯手中一個旋轉(zhuǎn),竟又滾落了下來。洛川本來要揮手去奪的,結果骰子自己就像是倦鳥歸巢一樣,徑直跳到了他的手里。洛川的手壓根沒攢起來,但那骰子卻像長在了他手里,沒掉出去。
洪伯大吃一驚,呆立當場。
賭鬼小聲道:“洪伯,你看,你看,我沒撒謊吧,我說了,這骰子就好像認準了他是的……”
誰也沒想到,洪伯下來做了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,他竟然直接單膝跪地,匍匐在了洛川的跟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