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*趙小翠心虛,低著頭不說話。
張華軍笑瞇瞇跟方婆子道:“是呢,我姑父說,這房子住著憋屈,這不是升職了么,單位換了個大房子,今兒讓我跟小翠把不好拿的家伙什先搬過去呢!”
豁牙的王奶奶癟嘴:“這咋一點(diǎn)風(fēng)聲都沒有,就要搬家了?”
方婆子聽著也不舒服:“可不,咋說不也一個院一個樓道里住著,升職換了大房子,竟是連個話音兒都沒有,這就要搬走了!”
張華軍招呼幾個小兄弟搬東西,假裝沒聽到幾個老太太嘀咕。
劉婆子問張華軍:“小伙子,我咋看你面生,也沒來過咱這院里,你是.....”
“我是小翠對象,我姑父見過,就是還沒登門拜訪,這不,趕上姑父搬家,我得多出出力氣么!”張華軍邊說邊指揮人:“哎,都小心些,可別把我姑父家的電視給弄壞了!”
方婆子跟劉婆子嘀咕:“我咋瞅著這小子有點(diǎn)眼熟,像是在哪兒瞧見過!”
劉婆子年紀(jì)大了,眼睛不大好:“我也瞧著有點(diǎn)眼熟,或許是送小翠回來過,咱沒注意吧!”
搬家的人開著三蹦子過來,恰好叫兩三個溜達(dá)的少年給瞅見了。
搬家?
搬誰的家?那不是......
趙秀華壓根不曉得家里情況,還在制衣廠跟人談價格:“我以前是二小老師,這不,身體不好,提前退休就想做點(diǎn)小買賣。
大姐,你也別咬著那價不放,咱都是實(shí)誠人,我加一點(diǎn),你也讓一點(diǎn),批發(fā)價一件5塊,你看成不?”
大姐拿住熨斗,忙著燙褲邊,有些不耐煩道:“我都說了,你這價不可能,你咋聽不來話呢,最低8塊,成你就去財(cái)務(wù)室交錢拿貨,不成你換別家吧!”
真是的,出了那么大樁丑事,還以為誰不知道呢!
要她說,以后別在人跟前提二小趙老師這個名頭還好使一點(diǎn),呵呵,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見過趙秀華,可二小趙老師嘛,誰不知道呢!
趙秀華忍了又忍:“大姐,我再加.....”
“你走吧,你這生意,咱談不成!”大姐放下熨斗,直接攆人出去。
從早上磨到中午,還以為這娘倆都走了,哪曉得,中午上班又來了,真是的,她不嫌自己名聲臭,自己還擔(dān)心,她這么個人,毀了自己廠子生意呢。
趙秀華被人攆出制衣廠,那臉黑如鍋底。
她這輩子還沒這么窩囊過,被人如此看不起。
凌玉嬌忍著一肚子火:“媽,要不,咱還是去羊城......”
“你閉嘴!”趙秀華突然拔高音量:“以后都不許在我跟前提羊城兩個字!”
凌玉嬌愣住,趙秀華這個媽,雖說不是親的,可這么多年,儼然拿她當(dāng)親女兒看待,無論她闖多大禍?zhǔn)拢w秀華從來都是輕聲哄著,沒跟她說過一句大聲話。
她今兒不過是提了一嘴羊城,她媽咋就發(fā)這么大的脾氣。
凌槐綠回去路上,也在跟裴觀臣說趙秀華姐妹的事:
“她是改革開放后,最早響應(yīng)中央政策,下海做生意的人,那時候我還小,只記得,每年從羊城回來,都會帶很多漂亮衣服。
據(jù)說第二年,就當(dāng)上了村里萬元戶,成為十里八鄉(xiāng)的名人!
我媽是靠自己走出去的大學(xué)生,小姨趙雪華又是女強(qiáng)人,趙家那時,可是風(fēng)光無限!
可自從我媽跟趙雪華去羊城回來后,她整個人就變了!”
趙雪華出事之時,裴觀臣腿還好著,當(dāng)時他們家已經(jīng)搬到了市委家屬院,聽說之后,他母親徐麗君不屑道:
“我都說這種投機(jī)倒把的生意做不得,趙秀華一個老師,非要去跟個體戶摻和,如今出事曉得后悔了!”
裴正昌說妻子:“那是黨中央下的政策,趙老師的妹妹只是提前一步響應(yīng)號召,人家怎么就投機(jī)倒把了?
從前大家都一個院里住著,老凌和我還在一個單位,遇到這種事,你不說幫一把,干啥還說這種風(fēng)涼話?!?/p>
徐麗君瞬間生氣了:“我說的哪里錯了,泥腿子出身就是泥腿子,得了二兩香油錢,就自以為是不得了?!?/p>
裴觀臣見父母越說,氣氛越緊張,趕忙岔開話題:“爸,我聽說,趙阿姨情緒很不穩(wěn)定,還把小綠妹妹給打了。
她那么疼小綠,突然打了小綠妹妹,腦子會不會.....”
徐麗君打斷兒子的話:“你少管他家閑事,咱這都搬出來了,跟他們家就不是一路人,你好好讀書,爭取考進(jìn)少年天才班,那才是媽的好兒子!”
裴觀臣回憶著從前往事。
凌槐綠跟他說著家里以前的事,說到她被送回老家時,突然就不想說了。
那些事,想起一次就難受一次,算了,仇人一個不會少,但她再也不會讓自己落到前世那般地步了。
裴觀臣突然問道:“你母親從你小姨死后,是不是性情大變,跟從前判若兩人,不但性情變了,就連生活習(xí)慣喜好,很多地方也發(fā)生了變化?”
“變化?”凌槐綠一時茫然,趙秀華回來不到一個月,就匆匆將她送回老家去。
所以,趙秀華回來那段時間的變化,她因?yàn)樵谏蠈W(xué),還真的不怎么清楚。
重新回來這兩個月,她確實(shí)察覺趙秀華變了太多。
“嗯,她剛從羊城回來,就很快將我送去了鄉(xiāng)下,所以,她很多行為習(xí)慣我不清楚,可今年回來,就覺得她和從前完全是兩個人。
說句不好聽的話,我簡直懷疑她被人奪舍!”
裴觀臣回憶著從前那個知性溫婉的女人,又問了一句:“你母親和趙雪華很相似?”
“嗯,很像,她們是同卵雙胞胎!”
裴觀臣沉吟道:“有多相似?”
“有多相似?”凌槐綠想了想:“反正以前在老家,外婆和村里人經(jīng)常把她們認(rèn)錯,后來,我媽結(jié)婚后,她留直發(fā),我小姨燙了卷發(fā),這才將她們區(qū)分開來。”
裴觀臣突然問了一句:“小綠,你會認(rèn)錯自己的母親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