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年頭鄉(xiāng)下人蓋房子,都是自個兒動手,一磚一瓦,一木一梁,都得親力親為。
王大壯、張二狗和趙小六都是莊稼地里刨食的漢子,一把子力氣,打起地基來,那叫一個麻利。
他們掄起鋤頭,一鋤頭下去,就是一個深坑,幾個人配合默契,你一鋤,我一鏟。
沒一會兒,就把地基的輪廓給挖了出來。
李秋生年紀小些,力氣比不上他們,但也是個勤快的后生仔。
他負責搬運木頭,那木頭都是從自家老屋上拆下來的,有些年頭了,沉甸甸的,壓得他直喘粗氣。
但他一聲不吭,咬著牙,一趟一趟地搬運著,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李東生則像個指揮使似的,拿著尺子,這里量量,那里比比,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:“這根木頭長了點,得鋸掉一截……那根短了些,得再找根長的接上……”
金花也沒閑著,她把家里那口老大的鐵鍋搬了出來,架在院子里。
這口鐵鍋,可是有些年頭了,鍋底都燒得發(fā)黑了,但金花把它擦得锃亮。
她往鍋里倒了些水,又從屋里抱出一捆柴火,塞進灶膛里,點著了火。
火苗子“呼呼”地往上躥,映紅了她的臉。
“媳婦兒,你這是要做啥?”李東生見狀,好奇地問道。
“給你們做肉吃??!”金花笑吟吟的,一邊往鍋里扔著肉塊,一邊說道,“你們這么賣力地干活,咋能不吃點好的?這肉是我特意留的,平時都舍不得吃呢!”
“還是媳婦兒心疼咱!”李東生心里暖烘烘的,嘿嘿,這媳婦兒,還真是娶對了!
妙妙也跟著湊熱鬧,她揮舞著小拳頭,奶聲奶氣地喊著:“爹爹加油!秋生叔叔加油!大壯叔叔加油!二狗叔叔加油!小六叔叔加油!”
“哈哈,好,妙妙真乖!”李東生笑著說道,“等房子搭好了,妙妙也有新屋子住了!”
“好耶?。∶蠲钣钟行挛葑幼】?!”妙妙高興地拍起小巴掌,那歡快的樣子,像只小喜鵲。
一時間,院子里充滿了歡聲笑語,熱鬧得像過年一樣。
接下來的幾天,幾個人一直忙著搭屋子。
他們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,趁著早晨涼快,趕緊干活。
一直干到日頭老高,曬得人頭暈眼花才肯歇上一會兒。
等太陽偏西了,又接著干,直到天擦黑,啥也看不見了才收工。
這幾天,幾個人都累得夠嗆,腰酸背痛,胳膊腿都抬不起來了。
可他們心里高興啊。
眼瞅著這房子一天天起來了,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樣甜。
轉(zhuǎn)眼間,天色就暗了下來,幾個人忙活了一下午,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。
金花從屋里端出了一大盆燉肉,那香味,老遠就能聞到,饞得幾個人直流口水。
“都別愣著了,趕緊過來吃吧!”金花杏眸彎彎的,“今天辛苦大家了,多吃點肉,補補身子!”
“哎呀,嫂子,你這手藝也太好了吧!”張二狗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肉,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,“這肉燉得,比我娘做的還好吃!”
“那是,也不看看是誰做的!”李秋生得意地說道,“我三嫂啥都會!這手藝,十里八鄉(xiāng)都找不出第二個!”
“哪有!可別聽他胡說?!苯鸹ū豢涞拿嫫ぐl(fā)燙,瞧著又羞又臊的。
許是這連日來的油水,也將人養(yǎng)得圓潤不少。
湛青色的短褂子里鼓鼓囊囊的,一副快要兜不住的架勢。
李東生才瞄了一眼,剛下肚的熱湯愣是從胃里燙到了心窩子。
咳咳。
沒出息,咋一飽暖就愛思那啥呢……
“哎,對了!”忽而,王大壯恍如想到了什么,驟將話鋒一轉(zhuǎn),“東生哥,我聽我二大爺說,山里頭最近不太平,好像有老虎出沒,你可得小心點??!”
“老虎?”李東生一聽,心里或有猜測。
八是就是原始森林那只了。
“你二大爺咋知道的?”
“他是守林員,”王大壯嘴里嚼著一塊肉,說話也有些含糊,“這不前幾天巡邏嘛,在山上瞧見了虎腳印……”
守林員?
那手上肯定有獵槍了!
李東生心里頓時一動,這可是個好機會??!
這年頭,老虎可是稀罕物,一張虎皮就能賣不少錢呢!
更別說虎骨、虎肉了,那可都是寶貝?。?/p>
要是能弄到一把獵槍,把那頭老虎給打死,那贖回二姐的肉和錢不都有了?!
“大壯,你能不能幫我個忙,帶我去見見你二大爺,我想跟他借一下獵槍。”
“借獵槍?”王大壯一聽,頓時有些犯難了。
“東生哥,這事兒恐怕不好辦啊,我二大爺那個人,脾氣倔得很,輕易不肯借東西給別人的?!?/p>
“沒事,你只管帶我去,剩下的交給我?!?/p>
“那……好吧?!蓖醮髩血q豫了一下,還是答應了下來。
他知道李東生是個有主意的人,既然他這么說了,肯定有他的道理。
吃完飯后,李東生讓李秋生、張二狗和趙小六繼續(xù)搭建屋子,自己則跟著王大壯去找他二大爺了。
王大壯的二大爺叫王有財,住在村子東頭的山腳下。
那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,頭發(fā)都花白了,臉上布滿了皺紋,像刀刻斧鑿一般。
身子骨還算硬朗,但脾氣卻不太好,平時很少跟村里人來往。
這年頭,山里的樹木都是國家的,誰要是敢私自砍伐,那可是要被抓起來的。
守林員就是管這事兒的,他們手里有槍,可以抓人,還可以罰款,權力大著呢!
村里人都得敬他三分。
兩個人來到王有財家門口,只見院門緊閉,門口還放著一個破舊的木箱子,里面裝著一些雜物。
“二大爺,你在家嗎?”王大壯上前敲了敲門,那門是木頭做的,有些年頭了,輕敲幾下就“咚咚”直響。
“誰啊?”屋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,聽起來有些不耐煩。
“是我,大壯!”王大壯說道。
過了一會兒,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王有財走了出來。
他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短襖子,下面搭了條洗得發(fā)白的黑長褲,腳脖短了一截,露出灰撲撲的棉襪。
腳上的布鞋也磨損得厲害,看上去很是寒酸。
瞧見敲門的是王大壯,王有財緊皺的眉頭才稍稍松了一點。
“你小子咋來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