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老頭沒搭理他,扭頭去他從國外搬來的一個什么像拜了起來。
晚一些,等蔣利愷洗漱完路過小客廳時,看到這一幕,他叉著腰搖搖頭:“真是封建迷信啊?!?/p>
拜完后,蔣老頭從蒲團上站起來,扭頭看他:“這怎么能叫封建迷信?我是本著‘我忙著做生意賺錢,絕對不能分心去給你們哥倆上墳’的意念,做了一件酬謝神明的大事?!?/p>
蔣利愷瞠目:“啥?!”
那老頭兒扭動著老腰做著飯后運動,“我拜托神明賜給你一個好用的腦子,以防哪天跟周聿一起,被人抓了害了。但如果你被抓了,我也拜托神明,能夠讓我抓到對方,再保佑我可以順利的捅死他,來為我兒報仇?!?/p>
“咳——”
蔣利愷實在沒忍住被自己的唾液嗆了一下,“做你的神明,那真是太忙了?!?/p>
“別走啊,我睡不著,再聊會兒。”蔣老頭招呼他。
蔣利愷冷笑一聲:“聊什么?跟你聊十分鐘,有五分鐘的時間你都是在各種瞧不起我?!?/p>
“那你也好歹做出點讓我能瞧得起你的事啊。”
屁股剛碰到沙發(fā)的蔣利愷,真的想抬腿就走。
不過老頭兒雪白的發(fā)色讓他留了下來。
蔣老頭問:“婚禮準備的怎么樣了?”
“按部就班?!?/p>
蔣利愷想起今天,像是感嘆:“爸,你真是把喻沁算的太清楚了。有時候細想想,這個女人蠢歸蠢,可她好像真的愛尤景潤。只是做法太差勁,也難怪,畢竟蛇永遠不知道自己有毒。”
這話立刻遭到蔣老頭的反駁,“蛇都會利用毒去捕獵,你跟我說它不知道?你這個白癡?!?/p>
“……只是一個比喻?!?/p>
“那太不恰當(dāng)了?!?/p>
蔣利愷胸口一股氣涌上來,猛的一拍小茶幾,茶幾居然裂開了個縫,“你這個老頭能不能好好說話?”
盯著那茶幾的蔣老頭眨眨眼,“力氣這么大,去洗浴做搓澡工好了?!?/p>
蔣利愷:“蔣翁!”
蔣翁是蔣老頭的大名。
“嗡——”
手機振動,蔣利愷憋著氣接聽。
結(jié)果聽完對面的話,他立刻看向蔣老頭,“好,我知道了?!?/p>
掛了電話,蔣老頭都沒看他,“原材料是不是出事了?”
蔣利愷頭皮發(fā)麻,“我們已經(jīng)盡力在藏,并且保護那些原材料了!安排了五六十個人換崗,怎么……”
“接下來,那些給成億集團原材料的企業(yè)一定會堵住周聿。想安撫他們,周聿就得拿錢。那么多原材料,可是一筆不小的數(shù)目啊?!笔Y老頭幽幽道。
“那咋辦?”
蔣老頭:“你讓成億集團宣布破產(chǎn)。方雍肯定急。”
“宣布破產(chǎn)?這怎么行!”
“試試唄?!?/p>
然而,事情后續(xù)的一切發(fā)展,都是按照蔣老頭說的那樣來的。
蔣利愷連夜趕過去打聽情況,結(jié)果得知,不是外人故意縱火,而是那一批原材料中混入了別的東西,與其他的東西一接觸,最終引發(fā)自燃。
所有的布料都燒沒了。
消防車來了五六輛,好在周圍沒有居民區(qū),沒有引起大面積火災(zāi)。
但這事兒也上了新聞,成億集團立刻遭到了全網(wǎng)的指責(zé),質(zhì)控安全消防做的不好。
而成億集團這邊,那些老板同樣連夜趕來問責(zé)。
許知恩道:“既然簽了合同,后續(xù)的利潤不會少你們的,這個各位請放心?!?/p>
這樣一來,成億集團可謂是損失慘重。
新聞更是熱度飆升,壓都壓不下去。
至于周聿本人,在辦公室里處理好所有事后,與許知恩道:“知恩,我們暫且申請破產(chǎn)。”
許知恩一愣。
申請破產(chǎn)?
不過幾秒鐘后她就反應(yīng)了過來。
“好?!?/p>
-
另一邊。
同樣那家辦公室內(nèi)。
下屬進來,“都搞定了?,F(xiàn)在可以派人露面跟成億集團談了。”
“沒漏破綻吧?”
“沒有?!?/p>
這時,桌上的電話響起,那人接聽:“老婆。”
“好?!?/p>
-
第二天晚上。
周家?guī)讉€人陸續(xù)來到了安市,周聿與許知恩的家中。
“爸媽,小姨,小姨夫,大哥。”許知恩打招呼。
秦叢姚摘下圍巾,“怎么突然叫我們過來吃飯?”
“我們有件事想說。”許知恩:“小姨,小姨夫,你們先坐?!?/p>
家里的廚師做了一大桌的菜。
周聿面色如常,直到開餐半天,他忽然道:“爸媽,我跟知恩商量了一下,準備申請破產(chǎn)?!?/p>
“破產(chǎn)?”秦于眉皺眉:“是資金鏈斷了嗎?我知道起火的事,可不至于破產(chǎn)吧?”
“申請破產(chǎn),不會損失什么。錢我們也賺夠了,哪怕一輩子不工作,也足夠咱們一家人生活。不做刺繡這一行了?!?/p>
成億集團一旦宣布破產(chǎn),那就意味著沒有能有公司可以跟國外抗衡了。
因為許知恩的名頭幾乎已經(jīng)享譽國際,但凡提起刺繡,必然都會想到許知恩這位知名繡娘。
“那你呢,知恩?”方雍問:“你以后也不做刺繡了嗎?”
周聿的余光掃過斜對面的方雍。
許知恩笑了笑,“夫唱婦隨嘛,我也不做了。以后周聿想做點別的,我再跟他一起?!?/p>
方雍放下筷子,“你們堅持了這么久的事業(yè),就這么放棄了,有些可惜啊。實在不行,你們何不同意收購,去做國企也省心一些。起碼能讓跟著你們那么多年的員工們,謀一份出路啊?!?/p>
秦叢姚也點點頭,很是心疼外甥:“的確有些可惜。周聿啊,你要是因為缺錢,小姨這里有。你拿去隨便用?!?/p>
“不了小姨?!敝茼驳恍Γ骸昂芨兄x這么久以來,小姨跟小姨夫?qū)ξ覀兊膸椭??!?/p>
方雍抿了抿唇,垂下的眼睛里略過一絲別的光。
“小姨夫,敬你一杯?!敝茼仓鲃咏o方雍倒了杯酒。
方雍抬起頭,“行?!?/p>
于是接下來,周聿與方雍邊聊邊喝,狀態(tài)很自然。
等到酒過三巡,周家夫婦帶著孫子孫女去房間休息了。
秦叢姚也被許知恩拉著去客廳,用平板看新款的冬季衣物。
餐廳里。
周聿靠著座椅,視線落在面前的酒杯上,像是出著神。
“想什么呢?”方雍道。
“我在想我從創(chuàng)業(yè)至今,我設(shè)想過無數(shù)種的危機。面對那些突如其來的麻煩,我都一一扛了過去??晌椅í殯]想到……”
周聿輕笑,“我能死在自己人手里?!?/p>
方雍睫毛一顫,不過很快回話:“那些原材料自燃,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,那些跟你簽約的老板,都有嫌疑。”
“那您呢?”周聿忽然抬眸。
方雍緩緩抬頭,“周聿,你這說的什么話?姨夫沒太聽懂?!?/p>
周聿的目光很平靜,“我也知道人都是利己的,您跟我非親非故,只是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曾幫助過我那么多,我很感激您。至于以后,我們各憑本事吧,小姨夫?!?/p>
方雍放下筷子,失笑了一聲:“周聿啊,所以你是覺得目前安市這些事,包括想要收購成億集團成立國企,是我做的?”
手機打開,周聿直接打開了一張照片,隨后把手機滑到方雍面前。
當(dāng)看見自己秘書的臉出現(xiàn)在周聿手機屏幕的那一刻,方雍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。
“姨夫,我稍微查了一下。”
周聿提了口氣,又緩緩?fù)鲁觯骸爱?dāng)年知恩入選國內(nèi)刺繡副主席,背后推波助瀾的人是你。再后來,傅崢跟知恩因為品信起訴到法院的時候,同樣背后幫了知恩一把的人,除了我以外還有你?!?/p>
“昂利入駐安市,原本是不可能那么順利的扎根且打開市場的,但我查了一下,第一個在昂利國內(nèi)下單的人,是你資助過的一個男博士。”
“還有今年喻沁這事兒,原本鬧不大的,是因為有你的授意,那些媒體才肆意報道。鬧得人盡皆知,以至于尤景潤跟喻沁沒辦法和平收場。”
方雍沉默著。
周聿面色淡然:“你從多年前就開始盯上了刺繡這一行。你在往安市,你的管轄范圍內(nèi),慢慢促成了一個刺繡領(lǐng)悟,然后又想要逐一瓦解,把所有人聚在一塊成為國企。好給你的仕途添磚加瓦,你好往上爬,是嗎姨夫?”
方雍的視線挪到周聿的臉上,他緩緩一笑:“你很早就注意到了嗎?”
“沒有。也是最近才發(fā)現(xiàn)這些事太巧了。”
周聿皺起眉頭:“姨夫,如果你想這么做,你可以跟我說,我能幫你。可你現(xiàn)在,無異于在把成億集團往死胡同里逼?!?/p>
話落。
半晌后,方雍道:“我說不是姨夫做的,你信嗎?”
“你背后還有人?”
方雍直視著他,微微咬牙:“是我完全撼動不了的。不光是身份,還有資本,我們都沒辦法抗衡。如果我不接手這件事,他們的做法只會更慘烈!”
周聿笑了一下,“可你計劃了那么多年,難道背后的人當(dāng)初就安排你這件事了?”
-
這件事傳到了蔣家父子耳中。
蔣老頭夾菜的動作頓住。
“爸,方雍的說辭可信嗎?”
蔣老頭皺著眉頭,“你讓周聿查查他小姨夫有沒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?!?/p>
蔣利愷不敢耽擱,一邊發(fā)消息出去,一邊問他爹:“為什么這么說?”
“直覺吧?!笔Y老頭第一次這樣嚴肅,“這個方雍也許在憋個大的。”
蔣利愷放下手機,“爹,如果是你,你覺得你能不能算計過方雍?”
“干什么?”蔣老頭瞥他。
蔣利愷趕緊湊過去,“爸,你幫幫忙吧。連你都覺得情況不妙,你總不能看著我未來大舅哥出事吧。”
聞言,蔣老頭一把推開他:“都什么年代了,你還拼爹??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