{就在剛才皮爾斯低頭裝箭,稍微分神的一剎那間,鐘晨暮往右邊滾了過去,躲在了路邊的木材堆之后。
當皮爾斯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弓弩指向了空氣時,也瞬間反應過來,往左邊看去,并且同步舉起已經(jīng)裝好箭支的弓弩,沖著同一個方向。
只要視野中一出現(xiàn)鐘晨暮,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射擊。
然而,鐘晨暮正從木材堆的縫隙中窺視著皮爾斯,同時用右手緩緩地從地板上撿起一塊斷掉的短木,然后猛地從木材堆后往皮爾斯扔了過去。
皮爾斯抬頭一看,連忙躲避,同時下意識地將弓弩對準了短木飛來的半空中方向。
“就是這個時候!”
鐘晨暮心中默念,右腳瞬間發(fā)力,使勁一蹬,整個人從木材堆中沖了出來,弓著腰朝著皮爾斯撞去。
考慮到皮爾斯的年紀,他的反應已經(jīng)算是相當之快,在鐘晨暮撞上之前迅速閃身讓過,持著弓弩的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圈后,再度對準已經(jīng)算是近在咫尺,并且背對他的鐘晨暮。
“糟糕!”
鐘晨暮已經(jīng)沒有時間再回頭去看皮爾斯的動作,他甚至沒有時間思考。
但是,在剛才撞空的一瞬間,他渾身就已經(jīng)敏感地感受到了極度威脅。
基于一種對于這種可能危及生命的極度威脅避讓的本能反應,鐘晨暮在撞空的一剎那,便立刻借著慣性改變自己的方向,朝著左側(cè)使勁滾了出去。
然而,他與皮爾斯的距離實在太近,再快的反應也比不上弓弩中射出來的箭,當他的翻滾還未結(jié)束時,便感到右腿小腿處傳來一陣刺痛。
他扭頭一看,只見皮爾斯剛才射出的那根箭在自己的小腿肚子上劃出一道血痕。
萬幸沒有直接射穿小腿,而只是從旁邊擦了過去,但已經(jīng)足以射穿他那條褲子,割傷他的小腿。
“啊啊啊......”
一股鉆心的疼直接轟擊著他的大腦,但他咬牙忍著,沒有叫出聲來。
在這個時候,絕對不能泄氣!
他一瘸一拐地掙扎著站起來,看向皮爾斯,只見這個老頭沒有打算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,此時已經(jīng)又掏出了一根箭,正準備裝上弓弩。
鐘晨暮快速一算,又瞥了瞥皮爾斯身后的箭囊,立刻得出一個結(jié)論:“這是他的最后一根箭了!”
于是,他腦海中有了主意。
由于剛才的翻滾,此時他與皮爾斯的距離又已經(jīng)到了十米開外,但是,皮爾斯似乎已經(jīng)篤信這個受傷的少年無處可逃了。
同時,他也不打算像那些話多必死的電影反派那樣開始發(fā)表長篇大論,而是抬手對準了鐘晨暮,再次扣動弓弩的扳機。
“好狠的心!竟然連勸降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免了嗎......”盡管預計到了皮爾斯會窮追猛打,鐘晨暮還是在心底小聲地吐了吐嘈,然后竟然迎著箭來的方向而去!
皮爾斯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。
“這小子是要自殺???”
然而,他卻看見鐘晨暮從背后掏出來一塊書本大小的厚木板,將那支箭弩給接住了!
箭弩射穿了木板,但也很快陷入其中,最終未能完全將其射穿,而是卡在木頭中間,箭頭最終還是沒能刺中鐘晨暮,但鐘晨暮也因此強大的沖擊力,往后倒退了好幾步。
就在剛才躲在木料堆之后的時候,他不光找到一根可以吸引皮爾斯注意力的短木,更是發(fā)現(xiàn)了手上這塊木板,它的厚度足夠,面積也不大,可以藏在衣服后面而不引起注意,關(guān)鍵時候,可以用來當盾牌。
唯一的風險就是,它到底能否完全或者部分擋住弓弩的沖擊。鐘晨暮深知,皮爾斯是個冷酷而謹慎的人,他那最后一支箭,如果不讓他感受到勝券在握,他是不會輕易發(fā)射出來的。所以,只能夠鋌而走險,讓自己的要害暴露在他面前,誘使他發(fā)出最后一擊,然后用這塊木板擋住。
但木板到底能否擋住,能擋住多少,這就完全聽天由命了,因為現(xiàn)場也沒有更好的工具可以用。
很快這個關(guān)鍵時候便到了,而這塊木頭也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,將那支帶著皮爾斯怒火的最后一箭成功地束縛住。
鐘晨暮將嵌著箭弩的木板往自己身后一丟,冷冷地看著皮爾斯:“你已經(jīng)沒有箭了,投降吧。沒有工具的支持,你一個老頭還能打得過我?更何況,我也有武器?!?/p>
說罷,他從褲兜里掏出了隨身帶著的短刀。
他原本可以像皮爾斯一樣,一句多話都沒有,直接沖上去把這個老頭殺掉,但是他還想努力一下。
如果皮爾斯能夠投降,并且能夠號召芽月隊和葡月隊都投降,這樣的結(jié)果要比單純把一個人殺掉要有意義得多。
他死死地盯著皮爾斯,一瘸一拐地慢慢走過去。
右小腿的痛感越來越具體化,如果說剛中箭的時候還只是大腦感受到轟擊,現(xiàn)在似乎整個右側(cè)身軀都有些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感,變得微微發(fā)疼起來。也不知道是真實的感受,還是僅僅是一種幻覺。
皮爾斯將弓弩扔在一邊,攤了攤手:“告訴我,為什么我們不能聯(lián)手?為什么非要拼個你死我活?”
鐘晨暮都被氣笑了:“剛才可是你一句廢話都沒有,差點把我射死,現(xiàn)在我給了你說話的機會,你反倒來怪我了?信不信我現(xiàn)在就一刀扎進你的勁動脈?”
“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說,我們有非常強大的熱武器,完全可以統(tǒng)治整個無名市,聯(lián)手起來統(tǒng)治不好嗎?什么梁爺?什么顧沈家族?他們的財富全都是我們的!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?氫族比我們強大太多,出去之后,我們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嗎?所謂的‘殘缺文明’就能補全嗎?你們要找的人就能找到嗎?”皮爾斯激動地顫抖著雙手,臉上的皺紋都在跳動。
鐘晨暮倒吸了一口涼氣,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老頭,問道:“所以,所謂的‘殘缺文明’理論也好,先知社也罷,你之前所宣稱的一切,其實,你自己都是不信的,對嗎?你的真正目的,就是為了像一只老鼠一樣,躲在這個不見光日的地方,把那些強大的武器搞出來,然后做一個統(tǒng)治無名市的土皇帝?!?/p>
他腦海中閃過過去的無數(shù)個瞬間,“奇點時刻”時自己與皮爾斯在圖書館初次見面,第一次去城隍廟從他嘴里聽到“殘缺文明”理論,加入先知社,跟蹤他和葡月與氫念的對話,臨江樓里接受先遣隊隊長的任命,樂游亭里的那個晚上......此后,兩人就慢慢地漸行漸遠,可鐘晨暮一直都認為,皮爾斯想要走出無名市的愿望與自己至少是一致的,就像梁爺一樣。
但現(xiàn)在,他竟然親口承認:所有這一切都只是表演!而表演的目的都是為了取得壓倒性優(yōu)勢的暴力手段,從而在無名市當不可撼動的統(tǒng)治者。
鐘晨暮感到憤怒:這個欺世盜名的老頭!
面對著鐘晨暮眼中不加掩飾的怒火,皮爾斯依然試圖辯駁:“不要說得那么難聽,其實我們是同類人,我們都有異于常人的天賦,都是靠一己之力來到這里,憑什么不能統(tǒng)治他們?相比我,你更年輕,更有能力,甚至可以直接與氫族對話,你為什么要跟這群平庸之輩混在一起?”
說到這里,皮爾斯往后挪了兩步。
“站??!你再亂動,我就動手了!”鐘晨暮的眼神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于皮爾斯的觀察,立刻喝止道。
“別緊張,別緊張,我只是站累了,稍微活動活動身子,人年紀大了......”皮爾斯嘴上說著,腳步也停了下來。
鐘晨暮警惕地環(huán)視著皮爾斯的身旁,并未發(fā)現(xiàn)什么異樣,便也放心下來。
他這才氣不打一處來地去回應剛才皮爾斯那段話:“我才不是你的同類人!你極端自私,雖然你成功地利用了大家,但是你并瞧不起他們,我猜,你曾經(jīng)的十二使徒恐怕也都是你曾經(jīng)幻想的后宮吧?只可惜......只有葡月一個人就范。而我非常感恩拼圖小隊的每一個人,哪怕我有一些異于常人的能力,但是如果沒有大家,我走不到這里。我們拼圖小隊能夠發(fā)展壯大到今天,而且能夠吸引無名市的人們自發(fā)地幫助我們在上面與你們作戰(zhàn),都是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是英雄,沒有誰是平庸之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