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,心里像被針刺了一下。
立刻明白過來——他剛才是在試探我!
胸口的起伏漸漸不受控制,我忙低頭掩飾,勉強(qiáng)擠出一抹微笑,故作輕松地說道。
“啊,是這樣啊……最近事情太多了,腦子有些亂,記錯了呢?!?/p>
可即便說出口,我也知道這番話有多么單薄無力。
傅斯年的目光依舊深沉,像一潭暗流涌動的深水。
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我,那種無聲的壓迫感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。
“這首曲子,別人可能記錯,但你絕對不可能?!?/p>
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,手指不由攥緊了餐巾。
他微微向前傾身,目光牢牢鎖定我。
“因為,這是你從藝術(shù)學(xué)院畢業(yè)時的作品,是你親手作曲的?!?/p>
轟的一聲,腦海里像有什么東西炸開了。
我愣愣地看著他,耳邊嗡嗡作響,幾乎聽不清其他聲音。
手里的叉子一時沒拿穩(wěn),掉在地上,發(fā)出一聲清脆的響聲。
盡管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,但一切似乎都在失控。
傅斯年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,語氣冷靜得可怕。
“如果連自己的畢業(yè)作品都不記得,那只有兩種可能。”
他說到這里停了一下,視線微微壓低,逼得我不得不直視他。
“一種是——你根本是個草包,這首曲子根本不是你創(chuàng)作的,而是找別人代做的?!?/p>
我知道以裴芊芊的驕傲,是絕對不可能找人做這種事情的。
可如果不否認(rèn),便等于讓裴芊芊被人羞辱。
我深吸了一口氣,強(qiáng)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,“這首曲子當(dāng)然是我創(chuàng)作的?!?/p>
傅斯年的嘴角微微揚(yáng)起,帶著一抹難以琢磨的笑意。
他的聲音壓得更低,仿佛在審問犯人。
“哦?既然真是你創(chuàng)作的,那你怎么可能不記得呢?”
他說著,微微靠近了一些,那種氣場壓得我整個人僵硬在椅子上,動彈不得。
“還是說……現(xiàn)在坐在我面前的人,根本就不是裴芊芊?”
最后幾個字被他咬得極重,他頓了頓,緩緩?fù)鲁鲆淮屛已耗痰脑挕?/p>
“陸倩倩,我說得對嗎?”
我的大腦一片空白,全身像被凍住了一樣,僵在原地,連呼吸都變得困難。
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里露出了破綻,也不知道此刻該如何回應(yīng)他。
我看著他,心中不斷掙扎著尋找一個合適的理由。
卻發(fā)覺所有借口在他冷靜而篤定的目光下顯得那么蒼白無力。
見我這副受驚的模樣,傅斯年的眼神似乎軟了幾分,聲音也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。
他嘆了一口氣,放緩了語調(diào):“你不要誤會,我對你沒有惡意?!?/p>
我深吸了一口氣,勉強(qiáng)讓自己平靜下來:“沒錯,我就是陸倩倩?!?/p>
聽到我的回答,傅斯年的眼中閃過一抹復(fù)雜的情緒。
下一秒,他竟然猛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!
他高大的身影幾步走到我面前,沒等我反應(yīng)過來。
他就將我緊緊抱住,力道之大,仿佛要把我融進(jìn)他的胸膛。
胸膛的共鳴通過擁抱傳入我的耳中:“你還活著,實(shí)在是太好了?!?/p>
我的腦海一片混亂,看著他站起來的身影,竟然脫口而出:“你的腿已經(jīng)好了?”
傅斯年低頭看著我,“我的腿早就好了?!?/p>
我咬緊下唇,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
傅斯年輕輕拉開一點(diǎn)距離,低頭與我對視,語氣復(fù)雜而溫柔。
“陸倩倩,這個臭丫頭,你不記得我了,對嗎?”
我猶豫了一下,最終點(diǎn)點(diǎn)頭,低聲說道:“我應(yīng)該記得你嗎?”
傅斯年苦笑一聲,眼底卻透出一抹痛楚:“那你還記得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日子嗎?”
“那時,你為了保護(hù)一個小男孩,偷偷給他送吃的,最后還被人欺負(fù)?!?/p>
他的話如一束光,照亮了我腦海中那些模糊的記憶。
我怔怔地看著他,回憶的片段慢慢浮現(xiàn)。
那個孤兒院、那個小男孩……
我恍然大悟,指著他驚喜地說道:“原來你就是那個小哥哥!”
傅斯年鄭重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目光深沉卻帶著一絲難掩的激動:“沒錯,是我?!?/p>
我看著他,心中翻涌著復(fù)雜的情緒,忍不住脫口而出。
“我做完心臟手術(shù)后,院長告訴我,你去了很遠(yuǎn)很遠(yuǎn)的地方。”
“我以為是我做手術(shù)的時候沒有照顧好你,害你被他們欺負(fù)了跑了。”
“原來你就是……你當(dāng)年怎么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呢?”
傅斯年的聲音有些哽咽:“那時候被傅家有些人想要害我,我沒有辦法說出自己的真名?!?/p>
“當(dāng)年我被傅家的人帶回去之后,本來想去找人接你,但你卻消失了。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?”
我的聲音哽了一下,回憶的畫面浮現(xiàn)在腦海,鼻尖微微發(fā)酸。
過了片刻,我繼續(xù)說道:“你走之后,我又被人拐賣到了南省的山里?!?/p>
“那段時間過得太艱難,很多事情都已經(jīng)記不清了……”
“不過拐賣后,我被桑雪瑩的家人收養(yǎng)了,生活雖然清貧,但日子過得也算溫馨。”
傅斯年聽到這里,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痛楚。
他的手微微握緊,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臉上,語氣中滿是自責(zé)。
“對不起,倩倩,是我來晚了,是我沒有保護(hù)好你?!?/p>
“我明明答應(yīng)過你,會一直保護(hù)你的……”
我抬起頭看著他,輕輕搖了搖頭,柔聲說道。
“這怎么能怪你呢?你已經(jīng)做得夠多了……”
“其實(shí),我去世以后,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情,我都看到了?!?/p>
這句話仿佛一道驚雷,傅斯年的表情驟然僵住。
他的瞳孔微微一縮,像是被什么徹底震住了。
他盯著我,聲音低啞而帶著不敢置信:“你都看到了?你……是怎么看到的?”
我沉默片刻,腦海里迅速盤算著該如何解釋這些超乎常理的事情。
其實(shí),我知道無論如何描述,聽起來都像是天方夜譚。
但我也明白,既然他已經(jīng)認(rèn)出了我,遲早需要把真相告訴他。
我深吸了一口氣,終于緩緩開口。
“有些事……聽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,但這確實(shí)是我親身經(jīng)歷的。”
接下來的時間里,我向他講述了自己去世后的經(jīng)歷。
包括血液滴落到那只長命鐲上后,靈魂漂泊在世間、又意外重生在裴芊芊的身體里的全過程。
傅斯年一邊聽,一邊目光越來越深邃,臉上的表情從震驚逐漸變?yōu)槟亍?/p>
他沉默了片刻,像是在消化我說的話。
突然,他眼中像是有什么被點(diǎn)亮了一般,語氣低沉卻透著恍然大悟。
“原來如此……難怪……難怪你能以裴芊芊的身份重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