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野被領(lǐng)去了書房,一路都沒有看見人,就像方天旭所言,這個院子里,沒有一兵一卒。
“穆總統(tǒng),您請進?!鳖I(lǐng)路人在門口停下。
穆野上前推開門,吱呀一聲,驚到了屋里的人,對方猛一抬頭,兩人視線相撞,異口同聲。
“阿姐。”
“小野?!?/p>
穆野大步邁過門檻,穆瓊思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他。
“小野。”穆瓊思抓住穆野的兩只胳膊,激動的打量他:“長大了,小野長大了?!?/p>
她走時,弟弟才剛成婚,還是少年模樣。
再回來,弟弟已經(jīng)是總統(tǒng)了,成熟穩(wěn)重。
穆瓊思高興又心疼,成長的代價太大太重,他一定很辛苦。
“阿姐還跟走時一樣年輕漂亮?!蹦乱耙泊蛄恐?,她還是年輕,可見這些年過的不錯,他徹底放下心。
“就你會說,我都多大了?!蹦颅偹祭艿茏拢愕軅z快十年沒見,乍一見面,有很多話要說。
另一邊,謝扶光也被領(lǐng)到了一間小書房,丫鬟給她上茶,是她尋常喝慣的茶,還有一些點心。
她既沒端茶,也沒吃點心,只干坐著,想著穆野此時有沒有見到穆彥霖。
“大嫂不喝茶,是不喜歡,還是怕我下毒?”冷不丁的,身后響起一道聲音。
謝扶光扭頭便看見了穆彥霖,許多年沒見,他也成熟了許多,那張臉,比從前更像老帥了,她一時有些恍惚。
“大嫂這般看著我,是不認識了?”穆彥霖身上還帶著傷,走的很慢,一步步走過來,坐到了跟她隔著一張小桌子的椅子上。
謝扶光答非所問:“你在這里,穆野呢?”
“放心?!蹦聫┝氐溃骸八@會,正在跟大姐說話。”
謝扶光略微放心,這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:“只是覺得你越來越像老帥了?!?/p>
“是嗎?”穆彥霖笑了笑:“我時常夢到他?!?/p>
謝扶光:“夢到他老人家找你索命?”
穆彥霖:“是啊。”
他承認的干脆,謝扶光譏笑:“沒看出來,你還會為做過的壞事感到內(nèi)疚。”
“我是人,是人都有七情六欲,我會內(nèi)疚,所以這一槍,算我還了他老人家的命,老天沒收我,算我命大,以后兩清了?!蹦聫┝卣f道。
謝扶光:“兩不兩清,我說的不算,你得問穆野?!?/p>
穆彥霖搖頭:“不管他是否愿意,我已經(jīng)還過了,若再有下次,我會殺了她?!?/p>
謝扶光覺得好笑:“穆彥霖,你知道嗎,槍斃罪犯的時候,要是一槍沒打死,是要補槍的,并不是你命大,就可以抵罪?!?/p>
穆彥霖聳聳肩,沒再繼續(xù)這個話題,轉(zhuǎn)而問道:“你覺得北方這些年發(fā)展的怎么樣?”
“你覺得呢?”謝扶光反問。
穆彥霖:“我個人認為,比以前好。大嫂,君主立憲和資本主義,是可以救國的?!?/p>
謝扶光根本不想跟他辯駁這個早就辯駁過無數(shù)次的話題,嗓音清淡:“我還是當年的那句話,道不同不相為謀?!?/p>
穆彥霖:“所以你是認同我的,只不過是走的路不同而已?!?/p>
謝扶光:……
你國學沒及格過吧。
她嗤笑:“穆彥霖,即便君主立憲和資本主義可以救國,也只能代表這條路是對的,不代表你是對的。你的所作所為,我永遠無法茍同。”
封建王朝被推翻后,國家該以什么樣的形態(tài)發(fā)展,始終在摸索,在試錯,穆彥霖認為西方形態(tài)可以救國,無可厚非。
但他千不該萬不該,不該勾結(jié)外強,不該弒父。
“救國的道路上,流血是必不可少的,若有一日,需要我的血,你們盡管來拿?!蹦聫┝刂两癫徽J錯。
謝扶光暗暗搖頭,不想再浪費時間,起身道:“你若不再追究此事,那我就不奉陪了?!?/p>
說再多都是浪費口舌。
她要走,穆彥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。
謝扶光腳步一頓,冷冷回眸:“放手?!?/p>
穆彥霖抓的更緊:“如果當年弒父的是穆野,你也會如此義正言辭嗎?”
謝扶光:“我不回答假設(shè)性問題?!?/p>
穆彥霖:“如果我非要你回答呢?”
謝扶光瞇了瞇眼:“三秒鐘,不松開,我就廢了它?!?/p>
穆彥霖緊握不松:“回答我,不然我不保證穆野能活著走出去?!?/p>
“你試試?!敝x扶光用力甩開他。
穆彥霖的后背撞到椅子上,震疼了傷口,疼的他眉頭狠狠一抽,卻依舊執(zhí)著謝扶光的答案。
“回答我?!?/p>
瘋子!
謝扶光感覺穆彥霖越來越瘋了,這種假設(shè)性的問題,答案很重要嗎?
她和他對視幾秒,從他眼中看到了強烈的執(zhí)著。
謝扶光不想因此把穆野置入危險境地,不過是個答案,他想要,她就給他。
微微俯身,她逼近他,吐字清晰:“如果是穆野,他弒父,我遞刀。這個答案,滿意嗎?”
穆彥霖只覺胸口更疼了,他抓著扶手的五指收緊,指節(jié)泛白。
“穆野弒父,你愿意陪他。我弒父,在你眼里就是不忠不孝,不仁不義。我到底,哪里不如他?”
“理由只有一個?!敝x扶光唇角輕勾:“不為別的,只為,他是我夫君。他生,我陪他生。他死,我陪他死?!?/p>
穆彥霖氣血翻涌,一口血噴了出來。
謝扶光衣裙上沾了血,嫌棄的后退,看都沒看他的死活,轉(zhuǎn)身無情離開。
穆彥霖倒在桌子上,胸口疼的無法呼吸,視線逐漸模糊。
若當初他不曾去留洋,就留在江城,以他當時的名聲,和阿爸的器重,謝扶光的選擇,是不是就是他了。
謝扶光從小書房出來,繞了點路才走出院子,剛巧碰上從另外一扇門出來的穆野和穆瓊思。
“扶光?!蹦颅偹忌蟻硪话炎プ∷?/p>
謝扶光高興的喊:“大姐?!?/p>
穆野先注意到的是她裙子上的血跡:“誰的血?”
“穆彥霖的?!敝x扶光嘻嘻一笑:“我把他氣吐血了?!?/p>
穆野:“干的漂亮?!?/p>
穆瓊思奇怪:“他沒去見小野,怎么跑去見你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