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幽幽的威脅聲落下后,大殿內(nèi)又是長久的寂靜。
黑漆漆的天花板上,沒有動靜,卻又好似蟄伏著什么。
偷偷的,害怕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無形中有種緊張在悄然蔓延。
肖景辭喉結(jié)滾動了兩下,竟然也跟著緊張起來。
莊德華一旦被找到,后果必然不堪設(shè)想。
可是,徐老怪是莊德華的師父,給他種下了買命錢,沒有操控的手段怎么可能?
所以結(jié)果是幾乎可以預(yù)料到的。
莊德華必定會被找到。
那枚綠瓦上是徐老怪最后的殘魂。
一旦融合,他會比現(xiàn)在強悍數(shù)倍,登鬼帝是必然。
吳秋秋也沒有任何可以翻盤的機會。
所以無論如何那殘魂都不能給到徐老怪。
肖景辭也緊緊盯著天花板。
徐老怪瞇起了眼睛。
失去了所有耐性。
“徒兒,你還真是不乖。”
隨后是一陣毛骨悚然的怪笑聲。
他身子一顫,身上就像變異融化一樣,無數(shù)枚買命錢從他的身體里蠕動著,飛出來。
那些銅錢上還帶著一絲絲黃色的粘液。
落在地上后,慢慢凝聚成了一個骯臟的銅錢人。
銅錢人蹦上了黢黑的天花板。
那瞬間,肖景辭明顯感覺到上方有細微的動靜。
是莊德華在緊張。
銅錢人飛到天花板上以后,也跟著消失不見了。
雖然什么都看不到,但是漆黑的頂端卻突然震顫起來。
當(dāng)然,廟不至于塌,卻不斷有著銅錢從上掉落下來,有的碎成了兩半。
這顯然是阿詩做的。
肖景辭卻生怕這些掉落的銅錢里,有一枚就是莊德華......
畢竟都長得一樣的。
不過好在他的擔(dān)心多余了,這些銅錢都不是。
很快,銅錢人就被完全拆散了。
徐老怪眼皮跳了一下。
“倒是小看了你這畜生?!?/p>
他嗤笑一聲。
緊接著屋頂一個嬌小的身影,猛地俯沖下來。
待能看清,才發(fā)覺是臉色灰白麻木的阿詩,那雙沒有人色的瞳孔,一點光澤度都沒有。
就是一種不管前面大山還是東海,干就是了。
死沒死沒所謂的。
徐老怪一步?jīng)]退,招出韓韞的長槍,一槍穿透了阿詩的手掌。
然后將阿詩甩開了。
“不成氣候的神胎,一個四不像罷了,也敢和我叫囂?!?/p>
阿詩砸在墻上,整面墻都塌了,滿是灰塵。
徐老怪卻懶得理會阿詩,而是自己飛向了屋頂,他已經(jīng)知道莊德華藏在哪里了。
在他飛上去的時候,東岳廟搖晃更加劇烈了。
短暫的安靜過后,在地上莊德華的身體居然啪一下就化成了粉末。
半空中,隱隱聽到屬于莊德華的慘叫聲。
一道粉塵,如骨灰一樣從漆黑屋頂灑落下來。
那是銅錢的碎末。
就那么一點點,消失在半空中。
肖景辭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。
莊德華,沒了。
尸骨無存,神魂俱滅。
那被砸到墻上的阿詩,卻突然四肢扭曲地站了起來。
飛快撲向肖景辭。
肖景辭不理解,卻在下一秒接到了阿詩交給他的東西。
一塊長約十公分的,翡翠一般美輪美奐的瓦片。
東岳綠瓦。
他們找到了。
原來這是莊德華和阿詩商量好的。
莊德華在上面等著徐老怪,哪怕明知死路一條也毅然決然這樣做了。
他那么貪生怕死的一個人啊。
如今,卻灰飛煙滅。
而阿詩,看似沖動地沖向徐老怪,實則藏住了綠瓦,交給肖景辭。
那片冰涼的瓦片交到肖景辭手中以后,阿詩沒有情緒的眼眸,卻用力表達著自己的思想。
“保護好它,保護秋秋姐?!?/p>
脖子像偽人似的歪了歪,她轉(zhuǎn)身走過去。
準(zhǔn)備一個人迎戰(zhàn)徐老怪。
她深知自己不是徐老怪的對手,可是現(xiàn)在沒有別的辦法。
畢竟是神胎新生體,總歸是有特殊之處,徐老怪也不會殺她。
肖景辭嘴角動了動。
現(xiàn)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他馬上帶著瓦片離開東岳廟。
可是吳秋秋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即便他帶走了瓦片也沒有任何意義。
徐老怪要找到他易如反掌。
他還有什么破局之法?
莊德華和阿詩,一個慷慨赴死,一個正要赴死。
他們用拼命換來的一片綠瓦,交給了他。
分明輕巧,卻又重如泰山。
泰山啊,東岳啊。
如果真有神,為何神不庇佑子民?
任由一個通過某些特殊手段得到長生的人興風(fēng)作浪?
肖景辭不理解。
他只覺得自己現(xiàn)在正背著整座泰山。
要如何做,才能不辜負莊德華和阿詩,才能助吳秋秋脫困?
肖景辭此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,卻又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。
得知自己被騙的徐老怪,已經(jīng)從天花板上下來。
面容陰沉入水,盯著面前的小女孩。
陰寒目光宛若要把阿詩撕成碎片一般。
他形容枯槁。
兩只鷹爪張開,指尖還有粉末掉落。
骨灰似的。
“敢合伙騙我?!?/p>
“不知死活。小畜生,將東岳綠瓦交給我,我留你做陰山坐騎,保你一命,否則,我現(xiàn)在就要你死無全尸?!?/p>
徐老怪對眼前小女孩冷冷威脅。
若非這是他特意培養(yǎng)的神胎,他早就將之挫骨揚灰了。
都怪吳秋秋,陰差陽錯之下,把神胎變成了這樣。
阿詩眼角跳了一下,歪歪頭。
“tui.”
她發(fā)現(xiàn)很多人在表達不滿和不屑的時候,都會這樣。
那她也這樣。
可惜了,以后不能再學(xué)習(xí)了。
這番動作,也是徹底激怒了徐老怪。
“好,很好,既然決意找死,就別怪我不客氣了?!?/p>
他迅速佝僂,身上骨頭一塊一塊凸起來,就像無數(shù)冤魂要從身體里鉆出來。
它們撐破身體,印出一張張五官的輪廓。
阿詩卻比徐老怪更先一步有了動作。
只見她長長的指甲,直接挖破了自己的太陽穴,從中挖出一團白色的尸膏,涂抹于地上,很快地上就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。
就像一道火墻,將她與徐老怪隔在了里面。
也是在為肖景辭爭取時間。
但是阿詩不知道吳秋秋如今的情況。
肖景辭握著瓦片走到吳秋秋旁邊。
“吳秋秋,瓦片找到了?!?/p>
他心中抱著一絲希望,萬一徐老怪是騙他的呢?
他試著將吳秋秋抱起。
可是剛一有所動作,就眼睜睜看著吳秋秋臉上的裂痕瞬間變深了不少。
嚇得他趕緊停下動作,不敢再碰吳秋秋。
徐老怪沒有騙他,吳秋秋真的不能離開這個地方。
一旦移動位置,就會碎成粉末。
那如今他拿著東岳綠瓦還有何意義?
韓將軍,對!
肖景辭看向火墻的背后。
韓韞既然留了后手,是不是就還有辦法?
但是已經(jīng)到了現(xiàn)在,為何韓韞還遲遲沒有動手呢?
是在等什么時機嗎?
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到了絕境了啊.
莊德華已經(jīng)死了,阿詩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,吳秋秋更是一碰就碎,他拿著綠瓦,一籌莫展。
肖景辭抓起吳秋秋的手,看著她掌心的血契。
那血契由暗紅色,已經(jīng)變成了鮮紅色。
看上去顏色變淺了很多。
并且似乎還在持續(xù)變淺。
不對,他肯定是忽略了什么東西。
綠瓦......
難道,韓韞其實是在等綠瓦?
肖景辭腦海中醞釀了一個瘋狂的想法。
“啪??!”
阿詩的一只手臂被折斷,成了碎屑。
腿也被折斷,詭異地彎曲著,身上更是好幾個惡魂趴著,正在啃噬阿詩的身體。
“你當(dāng)初啃噬了無數(shù)惡魂,現(xiàn)在也試試被惡魂啃噬的滋味?!?/p>
徐老怪獰笑著。
“徐老怪,你放了阿詩,綠瓦在我這里?!?/p>
肖景辭站起來說道。
徐老怪不屑一笑:“你們的把戲我早就知道了,真以為能瞞過我?”
徐老怪早就看出綠瓦在肖景辭身上了。
只不過知道他們已經(jīng)窮途末路,所以徐老怪打算收拾了這個小丫頭,再去收拾肖景辭罷了。
反正今日沒有人能阻止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