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烏合之眾,讓戴正真的臉色更加蒼白。
他忍著劇痛,再也不敢繼續(xù)抗了,連忙道:“我說,我什么都說。”
“是沈文賦的人找到我,讓我說的。”
“杏子胡同那把火,應(yīng)該也是他們放的?!?/p>
時全這才懶懶道:“既然是受人指使,那死得也不算冤?!?/p>
戴正真驚恐道:“時總管……”
時全頭也不回,丟下一聲:“打死吧。”
頃刻間,那棍子砸上戴正真的后背。
不過幾棍子下去,戴正真便口吐鮮血,慢慢失去掙扎,直到徹底斷氣。
皇上早就想收拾沈文賦了,怎么可能給翻供的機會。
戴正真敢蹚渾水,必死無疑。
時全回去,跟皇上道:“問出來了,是沈文賦主使的?!?/p>
皇上起身,只留下一句:“抓!”
頃刻間,御林軍就出動了。
百官聽得清清楚楚。個個咂舌,簡直不敢相信。
沈文賦是瘋了嗎?
都被禁足了,還不消停,竟敢找死。
這下好了,真的要死了。
皇上肯定會成全他的。
那些跟沈文賦走近的,瞬間個個都緊張起來,他們不會跟著被清算吧?
事實上,他們并沒有,并不是因為沈文賦沒有攀咬,而是沈文賦根本沒有機會攀咬。
從抓沈文賦到定罪,凌遲處死,只是一夜的時間。
皇上沒有給沈文賦脫罪的機會。
沈家家眷全都流放,同族三代不許科舉。
這下整個沈家恨沈文賦牙癢癢,怎么可能還會去救他的家眷,巴不得他全家死絕才是真的。
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百官都震驚了。
眾人后知后覺,原來皇上想處置誰,并不需要顧慮什么?
沒有反復(fù)提審。
而是直接殺了。
相反那些關(guān)押在大獄里面,等待審結(jié)的,還有一線生機。
康王府里。
齊長史把沈文賦的下場告訴康王。
康王一點都不奇怪,只是道:“原本他不用死的,父皇用了他以后,就算要處置,也會許他回鄉(xiāng)榮養(yǎng)?!?/p>
“可他千不該萬不該,造太夫人要死的謠?!?/p>
“太夫人老了,我父皇就怕這一天,他倒好,搶棺材不說,還詛咒太夫人要死?!?/p>
“現(xiàn)在太夫人沒死,他自己先死了。”
“他搶的哪里是棺材啊,那是他自己的催命符?!?/p>
齊長史道:“皇上雷霆處置,那些官員想必也會明白過來。”
“眼下沒有人阻擋了,咱們要不要提前備一份賀禮,到時候好送給新太子?”
康王道:“把我新得的夜明珠裝上,我先去王家給太夫人請安?!?/p>
“如果以后有人能庇護(hù)我在京城平安無事,那應(yīng)該只有秦祖母了?!?/p>
不過……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(xù)留在京城。
齊長史聞言,立即道:“屬下馬上去準(zhǔn)備?!?/p>
康王看著園子里新鮮的花木,想了想,又準(zhǔn)備了一盆開得極好的茉莉花帶去。
再次來到王家,跟以往所有的感覺不同。
他的心境變得平和,看得也比之前更仔細(xì)些。
王家的下人各司其職,不驕不躁,全都謙卑有禮。
看見他來,韓嬤嬤眼里閃過一絲欣慰,抿著嘴角道:“三殿下長大了?!?/p>
康王還以微笑,詢問道:“太夫人近來可好?”
韓嬤嬤接過他抱來的茉莉花,打著門簾讓他進(jìn)屋,笑著道:“挺好的?!?/p>
秦韻看見康王來了,打趣道:“稀客啊。”
康王臉色一紅,小聲道:“讓秦祖母見笑了?!?/p>
秦韻道:“只要你不想娶我的孫女做妾,我還是很愿意待見你的?!?/p>
康王連忙道:“我不是,我沒有,我是來給您請安的?!?/p>
秦韻樂呵呵地笑道:“果然是有所改變了。”
“韓嬤嬤,你去沏一壺好茶來,今天就留三殿下用晚膳吧?!?/p>
韓嬤嬤高興地應(yīng)聲,放下茉莉花就走了。
秦韻伸手,輕輕撫摸著開得甚好的茉莉花,說道:“一盆花養(yǎng)不好,就只能等來年了,可來年未必還是那盆花,所以就有了遺憾?!?/p>
“人不一樣?!?/p>
“一段路走錯了,花費一點時間,重新再走一遍?!?/p>
“時間雖然浪費了,可收獲卻多,以后再碰見岔路就會更謹(jǐn)慎,心境也不一樣了?!?/p>
康王點了點頭道:“是啊?!?/p>
“我如今再走王家這條路,只感覺一路生機勃勃,心中倍感舒適?!?/p>
秦韻道:“可這條路來來回回,你已經(jīng)很熟悉了,不如換一條路走走?”
康王眼里閃過一抹詫異。
“您老知道我在想什么?”
秦韻詢問道:“不是去封地的事情嗎?”
康王內(nèi)心大震,轉(zhuǎn)而又開始苦笑。
“我要是早點正視您老的智慧,是不是就能少走些彎路?”
秦韻反問道:“我有智慧嗎?我不就是一個糟老婆子?”
康王無奈地笑,搖了搖頭。
一開始,他肯定是這樣想的。
所以,屬于他的彎路并不會少。
慶幸,他醒悟得還不算晚。
于是他直接切入主題道:“您也希望我去封地?”
秦韻道:“等立太子的旨意下來,你主動請纓去封地,這不是一件好事嗎?”
“封地上更自由,封地上依舊可以關(guān)心民生。”
“封地上更安全,對于那些心懷不軌的人,也會減少接觸。”
“你和慶王不一樣,慶王從頭到尾沒有爭過,沒有那么多人針對他?!?/p>
“等太子黨有組織有頭目的時候,你猜他們會盯著誰?”
“新太子肯定不在意,但保不齊有人會疑心,三人成虎的道理,你應(yīng)該清楚?!?/p>
康王深吸一口氣,點了點頭道:“多謝秦祖母,我明白了?!?/p>
他說完,把夜明珠拿出來,放在秦韻的面前。
“這是孫兒的一點心意,往后不能給秦祖母請安了,還請秦祖母收下?!?/p>
若是以往,送這樣重的禮,必定有所求。
如今看來,他到是真心實意有了孝心了。
秦韻點了點頭道:“好。”
晚上,秦韻留康王用晚膳。
康王臨走前,秦韻送他到門口,對他說道:“這不是放逐,而是存續(xù)皇族的另一股力量。”
“望你不要辜負(fù)你父皇的厚望,好好在封地有所作為?!?/p>
“能做好王,也是一方幸事?!?/p>
康王倏爾一震,回望點頭,從容道:“好?!?/p>
看著他離開的背影,秦韻喃喃道:“孩子們長大了,就是要各自飛的。”
“我們已經(jīng)老了,在這片天空下,他們的故事會更加精彩?!?/p>
韓嬤嬤跟著點頭,眼里閃過淚光。
她是看著皇上長大的人,如今又看著皇上的孩子有了擔(dān)當(dāng),內(nèi)心隱隱泛起一股激動,難以平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