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宮里,徐寧特意去找太子。
那一日翁婿倆鬧了不愉快,太子一直未曾請徐寧敘話,徐寧雖然不在意,但一想到興旺街的事情馬上落成,這到是個說話的機會。
“昨夜,老臣似乎在興旺街遇見了微服私訪的皇上。”
“太子若得空,也可去興旺街看看?!?/p>
“那一片,如今熱鬧得很?!?/p>
太子詫異地看了一眼徐寧,說道:“是因為兩位大家出山了吧?”
徐寧面色微僵,淡淡道:“主要還是要建新書院了。”
太子道:“我聽說了,不過圈地遇到了阻礙,老百姓們都不愿意?!?/p>
“這是為何?”
徐寧詫異,淡淡道:“這是謠傳吧?!?/p>
“利國利民的好事,老百姓怎么可能不愿意?!?/p>
太子道:“岳父得空還是過問一下,不要激起民憤。天子腳下,若是老百姓鬧出什么動靜來,可瞞不住我父皇。”
徐寧心里不適,清溪村才多少百姓,怎么可能鬧出事端來?
但太子提到皇上,他又不得不謹慎道:“老臣回去就過問內情。”
太子點了點頭,不再與他談話,而是專心地看起折子來。
徐寧感覺面子被掃,不悅地轉身就走。
太子等他離開后才抬頭,并詢問身邊的內侍道:“昨夜我父皇出宮了?”
內侍回道:“昨夜皇上在慶元宮看折子,沒聽說出宮。”
太子點了點頭,淡淡道:“好。”
看來徐寧是想借興旺街的事情邀功,不過這條街如今的繁華,與尚未建成的書院關系不大。
說到底,還是秦老夫人的功勞。
慶元宮里。
沈寶正跪在大殿中央道:“老夫人說她今晚準備了紹興醉雞、百合蝦仁、鹵豬腳、青椒魚塊、香辣肚絲、蒜香蒸排骨、炭烤雞翅……”
說著說著,他自己忍不住,吞咽了口水。
正擔心自己被責怪呢,頭頂便傳來皇上的笑聲。
“行了,朕一會看完折子就去?!?/p>
“瞧你這點出息,還沒有看見菜肴呢,到忍不住要流口水了?!?/p>
沈寶連忙道:“是奴才嘴饞,聽老夫人說了一遍就惦記上了?!?/p>
“那奴才先去回老夫人話。”
皇上點了點頭道:“去吧?!?/p>
沈寶謝恩,爬起來高興地走了。
皇上看向時全道:“今天外面有什么風聲?”
時全回道:“聽說興旺街圈地的事情受阻,老百姓們寸土不讓?!?/p>
皇上意外道:“哦。為何?”
時全道:“好像是因為朝廷批下的六百畝已經量完了?!?/p>
皇上點了點頭道:“六百畝也不少了,今夜去看看?!?/p>
時全恭敬地頷首,知道今天晚上要在興旺街安排人護駕。
萬峰那邊,也要就近巡邏,以免出什么意外。
入夜后。
一身便裝的皇上攙扶秦韻從王家后門上車,準備前往興旺街。
與此同時,順天府衙里。
周堂集結了所有官兵,手執(zhí)長劍,高呼道:“今夜誰都不許回家,都等著聽本官的號令?!?/p>
“興旺街夜不罷市,引得學子游人流連忘返。卻因此有盜賊混入其中,僅昨夜就有人報案三起,損失紋銀五百兩?!?/p>
“今夜他們必會繼續(xù)作案,爾等換上便裝,同我一起,入夜市抓賊?!?/p>
眾官差齊齊應聲,并迅速換衣準備出行。
巡城營的值房里。
下屬前來稟報:“將軍,皇上已經出行前往興旺街,咱們要不要馬上點兵護駕?”
萬峰站起身來:“點兵?!?/p>
下屬立馬前去點兵。
萬峰則看著燭火,將胸前的信拿出來,燒毀了。
今夜不管是誰在鬧事,都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。
……
清溪村。
老百姓們自發(fā)成了后援,年輕力壯的,陸陸續(xù)續(xù)奔走于邊界線, 給葉鵬飛他們送吃喝的。
伴隨著夜幕降臨,前去偵查的雷興賢回來,一臉凝重道:“統(tǒng)領,是謝昆那個畜生。”
“他把京衛(wèi)營的人帶來了?!?/p>
葉鵬飛目光一瞇,吐出口中咀嚼的干草,冷聲道:“來得好啊,新仇舊賬一起算?!?/p>
“兄弟們,叫老百姓們躲好,別冒頭。”
雷興賢道:“他們帶了幾百人,黑壓壓一片,還提著火油,咱們怕不是對手。”
葉鵬飛掏出煙花訊號道:“怕什么,咱們也有人啊?!?/p>
雷興賢看見了,目光倏爾一亮,總算是放下心來。
然而,他們不知道的是。
劉澤等人為了掩蓋夜幕下的齷齪行經,竟然準備了大量的煙花。
等皇上和秦韻的馬車抵達興旺街時,天空中綻放了五顏六色的煙花,讓眾人歡呼不已。
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空,根本沒有人關注清溪村的方向。
秦韻眼看計劃有變,便趁著皇上看煙花的時候對方平道:“你直接去找萬峰將軍,給他帶路?!?/p>
方平應聲離去。
王泰一直悄悄關注事情的進展。
并且在今日,給秦大壯支了個昏招。
眼下就是見證事態(tài)發(fā)展的重要時刻,誰知興旺街的熱鬧把清溪村的消息蓋過去了,他焦急地上前道:“娘,現(xiàn)在怎么辦啊?”
“這里鬧哄哄的,清溪村的消息都會被遮掩過去,葉鵬飛們可還守在那兒呢?!?/p>
“還有那幫村民,他們可都是無辜的?!?/p>
秦韻看著焦急的老大,難得見他這般慌張,生怕清溪村遭逢厄難。
這到好了,讓他也去做點事情。
秦韻道:“我現(xiàn)在走不開,你想個辦法把這里的煙花擺平,不讓他們繼續(xù)放就好了。”
王泰連忙擺手道:“不不不,兒子不行?!?/p>
秦韻不急不緩道:“你最了解那群人了,為什么不行?”
“你要知道,現(xiàn)在整條街的鋪面,幾乎都歸我們王家所有?!?/p>
“他們?yōu)楣儆秩绾危心阕栽趩???/p>
就算錢四在這里,也會聽從調遣,因此秦韻覺得沒有什么好擔心的。
王泰眼眸一亮,腦袋里閃過一條妙計?!皟鹤佑修k法了?!?/p>
王泰說完,便急匆匆地走了。
秦韻給沈寶使了個眼色,沈寶便跟了上去。
皇上發(fā)現(xiàn)端倪,走過來詢問道:“出什么事情了?要叫人幫忙嗎?”
秦韻胸有成竹道:“不用,也該讓他們去歷練歷練了?!?/p>
“走吧,阿娘帶你去看戲?!?/p>
皇上點了點頭,不過在離開時,還是給時全使了個眼色。
示意他見機行事。
秦韻帶著皇上走到戲臺對面的包廂里,那是錢四提前準備的位置。
不僅周圍空曠,沒有什么生人,而且可以一覽四周的街景。
剛坐下來,皇上就發(fā)現(xiàn)底下的人群中有官兵,雖然刻意打扮過,可那警覺的模樣騙不了他。
能帶刀在底下不受盤查的,那就是順天府的官兵了。
周堂今日也在?
皇上正要搜尋周堂的位置,突然就看見,隔壁的院子里,傳來王泰刻意抬高的笑聲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諸位大人,你們果然在這里啊?!?/p>
“太好了,你們都是來恭賀我的吧?”
“還讓人放這么多煙花,真是太客氣了。今夜,你們放開痛飲,都算我的。”
王泰說完,沈寶帶著酒館的伙計,送來了好幾壇酒。
眾人一臉莫名,奇怪地看向王泰。
劉澤不悅道:“王泰,你這是什么意思?”
王泰一臉狐疑道:“怎么?你們不是來恭賀我的?”
“那你們放這么多的煙花是怎么回事?”
有大人問道:“恭賀你什么?”
王泰驕傲道:“自然是恭賀我王家從商,買下這一片鋪面啊?!?/p>
“怎么,你們不知道?”
眾人面面相覷,他們知道王家買鋪面了,誰知道王家買了多少?
沈寶上前,適時地透露道:“這條興旺街,但凡能買的,都已經到了王家的手中?!?/p>
“說句讓諸位大人高興的話,王家前期投入百萬兩銀,附近已經翻了五六倍,價值將近千萬兩銀了。”
眾人一臉懵逼加震驚,甚至于還酸至頭頂冒煙,有誰真的高興了???
偏生王泰還樂呵呵地笑著道:“諸位大人,承讓了?!?/p>
“要不是你們全都一起配合,我也不可能買下這么多啊。”
“所以今天這煙花得放,放到明天!”
“這酒也得喝,咱們不醉不歸!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劉澤氣得臉都要歪了,攥緊拳頭,就要去趕王泰。
突然便見一個伙計前來,大聲道:“大老爺,來了好幾個位有錢的大爺,說是要加價十倍,買下街角的翠園酒樓,您快回去看看吧。”
王泰驚呼道:“十倍?那酒樓我才花了兩千兩,那豈不是要給我兩萬兩?!?/p>
“走走走,我馬上去賣?!?/p>
走到門口,又回頭,一臉高興道:“諸位大人,大家難得齊聚一堂,都別走啊?!?/p>
“我馬上就回來,今夜繼續(xù)放煙花,繼續(xù)喝酒,都算我的?!?/p>
王泰走了,沈寶自然也跟著他走了。
可余下那些大臣,一個個面面相覷。
還暢飲嗎?喝得下去才怪?
還看煙花嗎?草啊,看炮仗還差不多!
劉澤氣得捶墻:“我呸,投機取巧,就知道做下賤的行當。”
有人見劉澤不高興了,連忙阻止下人繼續(xù)點燃煙花。
并驅趕道:“快搬走,全都搬走?!?/p>
“去他娘的幫他慶祝,他想得倒美?!?/p>
下人們不敢耽擱,當即把煙花搬了出去。
而外面,隱藏在茶樓里的王泰見狀,當即叮囑沈寶道:“快,高價買過來,全都銷毀了?!?/p>
沈寶也是連忙叫人去辦,一陣忙碌的聲音過后,所有煙花不翼而飛。
興旺街恢復了熱鬧,聲音時不時傳入看戲的閣樓上。
目睹完一切的皇上,收回目光。
“阿泰……似乎變了?!?/p>
秦韻道:“畢竟心里有了在意的人和事,總要想辦法幫忙的?!?/p>
皇上正狐疑,就在這時,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:“快看啊,清溪村著火了?!?/p>
“天吶,果然是啊?!?/p>
“那邊還有很多老百姓啊,走,快去幫忙救火?!?/p>
街道上,熱心腸的老百姓和學子們,早已急急地奔向清溪村。
劉澤見狀,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上當了。只聽他大聲喊道:“快點火,繼續(xù)放煙花?!?/p>
“快,全部搬來,都放了?!?/p>
管事的連忙上前道:“大人,煙花都被別人高價買走了?!?/p>
“什么?”劉澤驚恐地大呼,隨即狠狠給了管事一腳。
“蠢貨,那你還不去買回來?!?/p>
管事摔倒在地,顧不得身上的傷,爬起來就往外面去買煙花。
皇上站起來,目光看向著火的清溪村,又緩緩落回劉澤的身上,眸色一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