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青青聽說秦韻要見她,顯得特別高興。
她先是做一疊小魚酥,又將自己炒制的烏龍茶帶了一罐,這才去給秦韻請安。
韓嬤嬤給她們做了山茶牛乳,配上新鮮的花生酥,一屋子都是香氣。
秦韻拿過羅青青的烏龍茶遞給韓嬤嬤道:“泡一杯來嘗嘗。”
韓嬤嬤應(yīng)聲下去準(zhǔn)備了。
羅青青道:“是我自己炒的,加了點白桃,味道會有點清甜?!?/p>
秦韻道:“我不愛吃苦的,甜味正好?!?/p>
“你嘗一口花生酥,熱乎的,很好吃?!?/p>
羅青青頷首,夾了一塊放進嘴里,香香脆脆的,口感很好。
她抬眸打量四周,春松堂沒有寧遠(yuǎn)堂那么壓抑,這里很清幽,擺件都是木制和盆栽,顯得富有古趣和生機。
陽光從支開的窗戶透進來,溫暖灑了一地。
配上一室的香氣,沁人心脾,讓人總想支個枕頭靠一靠,享受這難得的寧靜和愜意。
秦韻就沒有端坐著,她靠在大迎枕上,半個身體攏在暗處,聲音溫和地傳來。
“這幾年在書院待得怎么樣?”
“很好。書香悠悠,讓人心頭寧靜,我總覺得自己投入太晚了,若是早一些,更有益處。”
秦韻問道:“那你不打算成親了?”
羅青青想了想道:“家里沒有人逼我,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,不急。”
秦韻道:“看見別人出雙入對的,不羨慕嗎?”
羅青青笑著道:“因為羨慕就要去成親嗎?我沒有那種想法?!?/p>
秦韻道:“如果現(xiàn)在有一個人,各方面都跟你很匹配,你會想成親嗎?”
羅青青下意識想起了蕭思遠(yuǎn),然后她搖了搖頭道:“沒有跟我很匹配的人?!?/p>
秦韻緩緩坐起來道:“是沒有,還是你不敢面對呢?!?/p>
“你再好好想一想,有沒有哪一個人,一直都在暗中關(guān)心你,等待你呢?”
羅青青詫異地睜大了目光,秦韻卻抬眸朝屏風(fēng)那兒掃去……
能在秦韻這里出現(xiàn),并且還能獲得秦韻幫忙說話的人,除了王家,就只有蕭家了。
羅青青恍然大悟,蕭思遠(yuǎn)竟然在這里。
她的臉霎時間紅了,言辭不再冷靜,而是變得急促道:“這怎么可能呢?”
秦韻知道她不想提起以前的事,所以才示意她,蕭思遠(yuǎn)在這里。
她對羅青青道:“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綁在一起,更多是一種扶持和長久的陪伴?!?/p>
“當(dāng)然,這是好的婚姻。很多女子連夫婿是什么人都沒有看清就扎進去了,結(jié)果遍體鱗傷,那樣我是惋惜的?!?/p>
“可你不必有這樣的擔(dān)心。我說的那個人,他很好??v使你沒有娘家庇護,前景堪憂,他絕不會棄你于不顧。更不會因為外人幾句閑言碎語,就做出讓你傷心失望的事情來?!?/p>
“他只會在大雨傾盆時趕到你的身邊,為你撐起一把傘。在你生病時,想盡辦法去尋醫(yī)問藥,并送到你的床頭。在你余生漫漫閱盡書香時,替你掌燈,免去你的孤獨。”
“你不必現(xiàn)在就回答我,你的選擇。”
“我只是想告訴你,單槍匹馬能闖出的事業(yè),攜手并進會更有生活的趣味。不管你的心結(jié)是什么?你記住一句話,在書堆里滾過的這一生,它的滋味和兒女雙全是不一樣的,但你可以兩者兼得?!?/p>
羅青青微微震住,她從未想過,可以兩者兼得?
她認(rèn)為,能得到一樣,已是她人生之幸。
秦韻見她有所松動,笑了笑道:“你們的田先生之所以過得恣意,是因為她尋到了一位好夫婿。”
“她可以的,你為什么不可以?”
“而且你仔細(xì)想一想,你舍得拒絕一個事事順你的愿,愿意豁出家底維護你,支持你,甚至于保護你的男人嗎?”
“你在人生岔口的時候,想不想回頭看見的那個人,是堅定站在你身旁的?”
“他什么也不說,但你明白,那就是你的底氣。”
羅青青被說動了。
她是全心全意信任秦韻的。
因為她知道,秦韻處事的智慧遠(yuǎn)在她之上。
而且蕭思遠(yuǎn)這三年一直沒有成親,顯然是有自己的堅持。
這份堅持,恰恰是因為她。
錯過了,或許就不再有了。
但她還有一份擔(dān)心,就是王霽……
她抬頭,看著秦韻,露出一份苦笑道:“我真的可以從頭來過嗎?”
秦韻鼓勵道:“為什么不可以呢?”
“所有人都可以,你為什么不可以?”
“你害怕恐懼的命運,真的能壓垮你嗎?”
“那個喜歡你的人會視而不見?”
“你為什么不給他一個機會,去證明他對你的感情呢?”
“或許你會驚喜,你能得到的,就該是你的!”
羅青青吞咽著口水,緊張地思慮后,她鼓起勇氣道:“如果他能接受我當(dāng)一輩子的女先生,如果他可以毫不遲疑同我成親,如果他不在乎任何人的言論……”
“我想我會給他一個機會,也當(dāng)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?!?/p>
秦韻從容地起身道:“你聽見了,臭小子!”
“還不自己出來說清楚?!?/p>
羅青青騰地紅了臉,語無倫次地喊:“太夫人……”
秦韻卻已經(jīng)悠哉悠哉地道:“你怕什么,他還怕你跑了呢?”
“都是大人了,勇敢點?!?/p>
“幸福嘛,是要兩個人一起抓住才算數(shù)的。”
羅青青局促得很,她看見蕭思遠(yuǎn)已經(jīng)走出來了,他沉穩(wěn)的氣場好像是來驗收成果的。
那她給的消息是不是太多了,沒辦法收回來了?
太夫人真是好手段,一點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留。
這會她簡直欲哭無淚。
就在她慌張無措時,蕭思遠(yuǎn)輕輕扶著她的身體道:“坐吧,別緊張?!?/p>
羅青青大囧,她很緊張嗎?
可坐下來后,她才感覺身體微微發(fā)顫。
蕭思遠(yuǎn)重新倒了一杯牛乳茶給她。
小小的杯子,奶白的乳茶,清香的氣息……
親自端到她的手里,她感覺到了一份平靜的美好,不知不覺間放松了身體。
“你……”
蕭思遠(yuǎn)道:“我關(guān)注你很久了,很喜歡你的脾性。你若嫁我為妻,在家是什么樣,婚后就是什么樣,我不會勉強你做你不喜歡的事?!?/p>
“我的妹妹是女先生,我很欣賞你們愿意在女學(xué)上做出貢獻,更愿意看見你們事有所成,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?!?/p>
“如果你愿意信任我,敢于押上余生,我愿意用我的性命起誓,永不相負(fù)。”
羅青青面對蕭思遠(yuǎn)赤誠的表白,反而有些擔(dān)心起來。
她連忙道:“你不再想一想嗎?萬一你將來后悔怎么辦呢?”
蕭思遠(yuǎn)道:“你得到我完完整整的心,我不知道后悔是什么?我只是很清楚,如果錯過了你,我余生都將有一份缺憾?!?/p>
羅青青倏爾一震,一種被深深需要的感覺充斥著她的內(nèi)心。
她知道這份感情或許不會轟轟烈烈,但她很清楚,這份感情能帶來她一直祈求的安穩(wěn)和長久。
她放下茶杯,努力維持鎮(zhèn)靜道:“如果你愿意護著我一輩子,那我也會努力做好你的妻子。”
蕭思遠(yuǎn)道:“你不必努力做好我的妻子,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?!?/p>
羅青青聞言,所有的擔(dān)憂煙消云散。
她笑著道:“那我等著你來提親?!?/p>
“好,你等我?!?/p>
蕭思遠(yuǎn)快速回道,緊繃的臉頰總算松緩,露出容易察覺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