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家的馬車里,江元忠把租契遞給女兒江夢云,嘆了口氣道:“這個王巖還沒糊涂到能忽悠的地步,只能另外想辦法了?!?/p>
江夢云道:“他有這樣的夫人,還用忽悠?”
“爹爹只需要告訴我,您是不是想經(jīng)營鋪子有了起色,再以管事的身份去跟老夫匯報,讓老夫人對爹刮目相看?”
江元忠高興道:“爹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老夫人的厲害你已經(jīng)親眼見識到了,不結(jié)識她老人家,爹不甘心啊?!?/p>
“還有你弟弟,他是個讀書的好苗子,爹想為他拼一把,萬一成了呢,他就能進慧安書院了?!?/p>
“這鋪子的契據(jù)在老夫人的手里,那就是老夫人的。以其給這兩個蠢蛋糟蹋,不如爹接手,把它做起來?!?/p>
“這第一呢,爹不是強取豪奪。這第二呢,爹也不是落井下石?!?/p>
“這第三嘛,爹想先替老夫人賺錢。只有老夫人覺得爹有用了,爹才有可能真正入得了老夫人的眼?!?/p>
江夢云聽后,點了點頭道:“當然了,老夫人也有可能覺得爹投機取巧,并不會看在眼里。不過既然這是爹想做的事情,女兒就支持爹去做?!?/p>
江元忠聞言,立馬高興道:“那你是有主意了?”
江夢云點了點頭道:“這附近的商鋪也不貴,爹干脆都買下來吧?!?/p>
“既然要替王家掙錢,守著那逼仄的鋪子有什么用?”
“不如索性做大,就算將來秦老夫人看不上爹,爹也賺到錢了,不虧?!?/p>
“至于那王巖,更不必放在心上。等他妻子看著我們買了別家鋪子,就該著急想辦法了?!?/p>
“由她去對付王巖,保不住王巖就死心了,將來老夫人知道了,興許還會夸爹一聲英明呢?!?/p>
江元忠聽后,樂呵呵地笑起來:“夢云說的對,那爹就動手了?!?/p>
江夢云點了點頭道:“動手吧?!?/p>
對付這種蠢笨如豬卻自詡情深的男人,簡直不費吹灰之力。
……
茶莊里。
蘇氏在哭泣,她很不甘心。
王巖睜著眼睛望著房頂,整個人渾渾噩噩的,仿佛被人掐住脖子,雖有窒息感,卻又不至死。
于是他難受地捱著,捱著,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頹廢。
窮苦的日子他也怕啊,他也不想過。
可這不是他們自己選的嗎?當初娘問他是不是在她和蘇珍珠之間選擇蘇珍珠,他回答是。
那個時候,自己何曾有半點遲疑?
可為何現(xiàn)在自己后悔了,卻不敢說出口?
回想起當初娘惡狠狠打他的樣子,那滿心滿眼的失望,幾乎像大石一樣壓在他的身上,讓他動憚不得。
王巖閉上眼睛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回家?
怎么回?
蘇珍珠從頭到尾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他,而是他的錢。
他一個人灰溜溜回去,他根本沒臉。
帶蘇珍珠回去……怕是連大門都進不了。
王巖嗤笑……自嘲……譏誚……此時此刻,他似乎體會到了,母親那滿心滿眼的失望和無力,仿佛即將溺死的魚。
……
王家。
錢四從商會里挑選幾個有名的商人,以及他們推薦的名師去見王泰。
讓王泰結(jié)交的同時,也希望京商會的人認識到,他們背后所依靠的是王家。如此,以后王家行事需要,他們便會踴躍幫忙。
王泰是當過定國公的人,善于交際,不一會就和眾人談笑風生。
錢四見時機差不多 ,便悄悄出來,去寧遠堂求見秦韻。
他帶來兩百萬兩的銀票,是想私下交給秦韻的。
只是他才剛拿出來,秦韻便道:“你收回去吧?!?/p>
錢四跪在地上,誠懇道:“老夫人,這錢您務(wù)必要收的。這是晚輩的心意,倘若您不收,晚輩實在難安?!?/p>
“而且也不多,只有兩百萬兩?!?/p>
秦韻打趣道:“你這話讓徐寧聽見,他還能再吐兩回血?!?/p>
錢四赧然,小聲道:“與老夫人的手腕相比,的確不算什么?老夫人知道我是誠心的,還請收下吧?!?/p>
秦韻道:“我不收是因為這筆錢,本來也是為了教訓(xùn)徐寧一黨才叫你撿了便宜?!?/p>
“更何況你那個時候全然信任我,這是你應(yīng)得的?!?/p>
錢四道:“我不管老夫人的初衷是什么,總之和老夫人合作的是我,我得到我應(yīng)得的,老夫人也要得到自己應(yīng)得的?!?/p>
“這兩百萬兩,老夫人收下,往后我錢四才能踏踏實實跟著老夫人闖蕩,即便最后老夫人要我錢四傾家蕩產(chǎn),我也絕不含糊?!?/p>
秦韻聽后,說道:“既然你執(zhí)意,那就先替我保管吧。”
“等我要的時候,你再給我,如何?”
她記得過不了多久,邊關(guān)就會起一場戰(zhàn)事。而女婿蕭展鵬因為朝廷補給延遲,兵潰大敗,受了重傷,兵權(quán)被徐寧叫人給截走了。
如今有她坐鎮(zhèn)京城,哪里還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(fā)生。
錢四松了口氣,點了點頭道:“這個可以,我給老夫人存在我名下的錢莊里,老夫人什么時候要,我就什么時候去給老夫人取?!?/p>
秦韻點了點頭,說道:“好?!?/p>
錢四這才爬起來,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。
看起來傻傻的。
秦韻見了,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。
……
徐寧府。
禮部侍郎林洪道:“師座,如今高大人為首輔,禮部其他官員都開始排擠學生了?!?/p>
“咱們不能明著對付他,可也不能讓他太囂張了啊?!?/p>
鴻臚寺卿傅國安輕咳一聲,說道:“林侍郎,高大人當首輔是皇上的意思,再說他還是很尊敬徐大人的?!?/p>
“要我說,是王家氣焰囂張才對。光是一條興旺街就讓他們出盡風頭了。徐大人再不管管,怕是京城的風向都要變了?!?/p>
徐寧眼窩塌陷,眼底遍布血絲,披著一件鶴氅,神情肅然冷漠。
只見他目光倏爾一寒,便冷笑道:“王家囂張不了多久,我已經(jīng)讓底下的人去做事了?!?/p>
“可恨的還有田梁不識抬舉,眼睜睜看著周堂叛變不作為,這一次我會連他一起清算?!?/p>
“你們等著看吧,跟我們作對的,都不會有好下場?!?/p>
林洪目光微微一閃,如此說來,師座要借力打力了?
傅國安抿了抿唇,內(nèi)心里也閃過一絲狐疑。
莫非……徐寧要利用田家對付王家?
如此倒也不會惹人生疑。
只是田家這枚棋子當真有用?
不知為何,經(jīng)過興旺街的事情,他對徐寧沒有多少信心了。縱然徐寧最后收了尾,可跟太子把關(guān)系鬧得那么僵,有什么意義呢?
要知道,他們愿意跟著徐寧,并不是真的看中徐寧的才華。而是看中徐寧背后的太子。
但是現(xiàn)在嘛……沒有徐寧在太子身邊,好像也可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