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狗子一回來看到他哥左右開弓吃得不亦樂乎,便將他娘許諾的好吃的都忘了,飛快的跑過來,蹲到大狗子邊上,用帶著渴望的小眼神看著李雪梅。
還怕人注意不到他,乖巧的道:“二舅娘,我們回來啦!”
李雪梅笑著應(yīng)了聲:“等著,馬上就好?!?/p>
等崔娘子走到的時候,便見家里的兩個小子,并排蹲在小二娘的跟前,沒出息的伸手接串,那身后要是長個尾巴,都能讓他們搖飛邊。
“弟妹,大狗子也會烤,讓他幫你看攤子,咱逛逛去。”
大狗子忙道:“二舅娘,我會?!?/p>
小狗子也搶著說道:“我也會我也會?!?/p>
“小狗子看咱家攤,要是待會來人你哥忙不過來,你就搭把手?!贝弈镒訉z兒子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李雪梅笑著起身,將位置讓給大狗子。
崔娘子一手挎著李雪梅,一手拉著小二,說說笑笑閑逛起來。
閆玉一路走一路吃。
崔娘子許諾小狗子的好吃的都進(jìn)了她的嘴。
這一邊吃食小街上走動的娘子孩子越來越多,那一邊的展銷會上,終于到了閆總旗親身上陣的時候。
“各位,原本定的是今日開展,明日再議價售賣之事,三日結(jié)束,可本總旗剛剛接到上峰通知,京城往永寧宣旨表彰的大人已經(jīng)進(jìn)了咱關(guān)州地界,這幾日就要到了,聽說皇爺體恤咱關(guān)州不易,這次是大大的厚賞,此乃我關(guān)州邊軍之盛事,說不準(zhǔn)還得派人往前去迎一迎……”閆老二一臉的喜氣洋洋,仿佛定了讓他去相迎似的,那歡喜勁就別提了。
“咱這頭只好短一日,今日開售,明日結(jié)束,至于那些趕不及來的朋友,只好說聲抱歉了?!?/p>
閆老二接過邊上人遞給他的小錘,干脆道:“好,話不多說,咱們馬上開始。”
小錘一敲,蒙著布的空木盒,發(fā)出咚咚的悶響。
原本閆老二想用銅鑼的,那個更響,可后來一想不妥,萬一銅鑼敲響,鄉(xiāng)親們誤會了,以為出啥大事全跑出來,這大夜里烏漆嘛黑的看不清,出點啥事可怎么整。
這才有這敲空木盒的法子。
閆老二嘴皮子極利索,快速報出商品的等級數(shù)量等信息,之后便給各個桌子送上裁好的紙條筆墨。
“這是何意?”不甚明白的人問道。
無需陪伴的掌柜解釋,閆老二高聲道:“諸位若有意,便寫下心里認(rèn)為合適的價錢,交到本總旗這里,自是價高者得?!?/p>
“之所以不明著唱價,也是不想傷了大家伙的和氣,再有就是,這次展銷會我虎踞更愿意以糧代銀,這糧食又分米面粗糧雜糧細(xì)糧還有糧種,價格不同,若當(dāng)場計算,咱們兩邊定價不一,怕生爭執(zhí),索性我一家匯算,你們既然寫了便是覺得可以交易,我這頭比較過后,或挑選其一,或輪空不賣,咱們也算是雙向選擇,公平的很?!?/p>
在場所有人細(xì)細(xì)琢磨,彼此談?wù)撘环?,便領(lǐng)悟了其中的得失。
這紙條上,也可以寫金銀之?dāng)?shù),但賣家也就是虎踞認(rèn)不認(rèn)全憑人家的心意。
人家話也說的明白,更想要糧。
至于粗糧雜糧等定價匯算,大家伙倒是不那么在意,他們運糧來北地販賣,每日時刻都在關(guān)注糧價,心里自是有桿秤的。
話說回來,這閆總旗真是雞賊。
若是讓他們當(dāng)場喊價,確實會有些挨不過情面,許還會想讓一二,可暗自寫下價格,便無這等困擾。
“京城來嘉獎關(guān)州大勝的隊伍快到了?這消息準(zhǔn)嗎?你們誰知曉?”
“那閆總旗親口說出,應(yīng)是準(zhǔn)的。”
“圣上命李大監(jiān)出京來關(guān)州,算算時日,也差不多?!?/p>
“朝廷褒獎,除了金銀,可有糧草?”
幾位私下交流的大糧商面面相覷。
臉上都帶著猶疑與不確定。
“那閆總旗說,這展銷會只到明日,可我看著,今日怕就會結(jié)束?!?/p>
幾人朝著他眼色示意處看去,這一組皮貨價值不高,已經(jīng)有不少小行商拿出隨身的算盤不停撥弄,并派親信往那皮子堆放處驗貨。
“若寫的低了,怕取不中?!庇腥说吐暤馈?/p>
這展現(xiàn)會辦的突然,便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,分組分銷之舉,更利本錢小的行商。
“好在咱們來了,那幾個留在永寧觀望的,怕是沒想到這閆總旗手里有這么多皮子,差不多占到虎踞今年的九成。”
幾人紛紛點頭,十分慶幸。
“還有鹿茸鹿鞭……那閆總旗既有鹿皮,這些個想來也都在。”
“幾位,這前面幾組當(dāng)真讓了?小弟心急,怕是要先出手了?!?/p>
“賢弟何必心急,且再看看。”
“是啊是啊,這才剛開始,急什么?!?/p>
嘴上這么說,幾人卻是匆匆散開,各自返回,不等落座便吩咐手下該驗貨驗貨,該算價算價。
一時間場上只剩下辨認(rèn)不清的低語與清脆連綿的算盤聲。
……
閆老二這邊集結(jié)了虎踞數(shù)得上名號的賬房。
曾經(jīng)教過他的鄭賬房也在其中。
虎踞這邊對糧食的定價,是城里糧鋪酒樓貨棧等各家掌柜一起算出來的。
寫在一張紙上。
所有交上來的紙條,套用上面的定價,便可輕易算出總價,最高的那一張被送到閆老二手上。
閆老二只看紙條上面有無標(biāo)記,有,就是各位賬房合算過后,報價或高或平于這一組皮子的底價,沒有,就是虧本。
這第一組,他本就不太在意能不能順利拍出。
之所以用的暗標(biāo)而不是明拍,便是為了從中好做手腳。
但當(dāng)看到紙條上那清晰的標(biāo)記過后,閆老二笑得更開心了。
“七號桌,馮老板,恭喜!請移步來此交割?!?/p>
作為第一組貨物的買家,自是倍受矚目。
姓馮的行商感受著同行們灼人的目光緊緊跟隨,直到他簽完契回來,更是享受了眾星拱月。
都在和他打聽細(xì)節(jié),他寫的糧食數(shù),還有那商契上寫的什么。
馮行商自是不敢有隱瞞,他行商的資歷淺,本錢也小,這次過來關(guān)州,運來的米糧也不多,之所以被取中,是他聽了邱掌柜的話,他來虎踞一直都住瑞豐酒樓,邱掌柜多有關(guān)照,便是信了他,才將自己帶來的糧食悉數(shù)寫上,獨自吃下這第一組的皮貨。
有了這開門紅,后面每一組的交易都異常順利。
價格節(jié)節(jié)攀升。
到了后面,還沒有買下前面任何一組皮貨的商人簡直瞪紅了眼。
再不往一起湊,彼此對視時,有如刀光劍影。
馮行商本想明日交割,看這勢頭,趕緊讓伙計去拉糧食過來,與邱掌柜誠心謝過,便守在自己那堆皮子前不挪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