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為兄沒說清楚,還勞累弟妹走這一趟……”閆懷文看向弟弟的目光中透著明晃晃的不贊同。
弟妹月份這么大了,天冷路又不好走,怎能折騰她來此。
“弟妹身子可有不適?”他溫聲問詢。
“不礙的大哥,是我心急了?!崩钛┟奉D了頓,不準(zhǔn)備繞圈子,直言相問:“不知問咱大丫親事的是哪一家,大哥說沒有正式提是何意?”
閆懷文掃了一圈。
弟妹來到官衙,便直奔他和恒兒的住處,眼下這小小的房間里,除了大丫,閆家人俱在。
所有人都目不轉(zhuǎn)睛的看著他,等一個(gè)確切的回答。
閆懷文緩緩道來:“是谷豐城的大老爺,家中有三子一女……長子已娶妻,次子與三子年歲相當(dāng),還未婚配,似是有意與我家結(jié)親,只不過……為兄無意,若他家正式提及,是打算拒了的。”
谷豐城大老爺?shù)膬鹤樱?/p>
李雪梅和閆老二面面相覷。
閆向恒忍不住問道:“爹,那位大老爺咋想到和咱家結(jié)親?他們也沒見過大姐……是上回來咱村的那些谷豐護(hù)城軍回去說的?”
大姐長得好,難保不是被人看到回去說嘴了。
閆老二覺得大侄子問的不在點(diǎn)上。
“大哥,谷豐那位大老爺是看好你的前程,才想和咱家做親?”
閆向恒愣了一下,乖乖閉上嘴,凝眉思索。
閆懷文斂下眼來,算是默認(rèn)了。
李雪梅想知道閆懷文不愿意的理由,以后心里也能有個(gè)數(shù)。
“是那位大老爺家里不妥當(dāng),還是那倆孩子大哥沒瞧中?”
“那位大人三子一女,一嫡三庶……除了長子乃正室嫡出,余下皆為庶出,皆不同母……”閆懷文蹙起眉心,淡淡道:“初兒性情,不適合這等人家,還是清明簡單些為好。”
李雪梅恍然,原來是這樣。
閆玉咋舌。
四個(gè)孩子四個(gè)娘,是夠亂的,大姐要是嫁過去,就像小白兔進(jìn)了狼群,再被人一口吞了……
閆老二連連點(diǎn)頭:“這樣的人家咱大丫應(yīng)付不過來,啥嫡出庶出的,說是英雄不看出身,可咱閨女找人家,還是簡單點(diǎn)好?!?/p>
閆懷文嗯了一聲,“不急,且再看一看,至少還有兩三年,要是遇不到合適的,再推后些也無妨?!?/p>
李雪梅心算了一下,再過兩三年大丫也就十六七,還能往后推,可見大哥是真心疼閨女。
這個(gè)態(tài)度就很讓人舒服。
閆老二道:“對(duì)對(duì),沒合適的咱就不嫁,這可是女娃一輩子的大事,可不能將就。”
李雪梅看向閆玉,閆玉知機(jī),將賬本拿了出來。
“大伯,這是咱家的賬本,蓋房子的錢已經(jīng)和盧師傅結(jié)清了?!?/p>
李雪梅也順勢(shì)道:“大哥,錢在我這放著,這回來,也一并帶過來了?!?/p>
閆懷文神色不變,手指輕輕點(diǎn)在賬冊(cè)上。
他此時(shí)已然明白,弟妹和小二今天過來,不止大丫親事這一件。
從賬冊(cè)上看,家中有所結(jié)余,天寒日冷,木炭生意還不錯(cuò)。
閆玉:“大伯,之前去龜緣的時(shí)候,打聽到有人家想出手兩條木船,我想著等明年開春再去看看,要是他家沒賣出去,價(jià)錢又合適的話,咱家就買下來吧,以后大伯要是進(jìn)京考試,咱從水路坐自家的船走,方便的很?!?/p>
閆懷文:原來是落在此處。
“買船?家中銀錢可夠?”他輕聲問道。
“夠的夠的!”閆玉急忙道:“木炭還能賣上幾個(gè)月,等爹和薛總旗商量完,拉回來的牛羊咱家咋也能分一頭吧……”
閆老二接話道:“船買回來也不閑著,往上游下游去拉貨買賣也是進(jìn)項(xiàng),還有明年地里的收成……大哥你和恒兒盡管往上考,不用擔(dān)心銀錢?!?/p>
閆懷文失笑。
該怎么和家人解釋,未來幾年朝堂風(fēng)云變幻,稍有不慎,便是萬丈深淵。
他已走過一次,險(xiǎn)阻重重。
這一世有更穩(wěn)妥的路,他不想太過激進(jìn)從而讓家人陷入危險(xiǎn)之中,這才想要避開這一科……
“為兄并非因銀錢之故才想去候官,想多歷練一些是真……”閆懷文斟酌說道:“只覺這一科并無把握,與其匆匆應(yīng)試,不若再等上三年……”
他頓了頓,又道:“此事,我還沒有想好,舉考還未過,眼下提及言之過早?!?/p>
“大哥,還有一事?!崩钛┟份p聲將閆玉與豆腐娘子說好打算合伙在府城做買賣的事說了。“……咱家出鋪?zhàn)?,她出方子,十年?nèi)給她分紅,也按月給開工錢,十年后,那方子就是咱家的?!?/p>
閆懷文立時(shí)道:“鋪?zhàn)邮切《?,本錢經(jīng)營也是她自己來,和家中賬目不可混為一談?!?/p>
他溫和的看向閆玉:“小二,你可有信心?”
閆玉咬了咬唇,“大伯,我能做好!”
閆懷文贊許的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叮囑道:“入口的生意要更加上心,不要急于求成,以穩(wěn)為上?!?/p>
……
田大老爺聽說閆二娘子來了,吃了一驚,忙將閆老二找去問個(gè)究竟。
閆懷文命閆向恒帶李雪梅去后衙閆老二的住處歇息。
將閆玉帶到了自己的差房。
“本來想一早給你,往北戎走了一遭竟是忘了,小二看看,可喜歡?”
閆懷文遞過來一枚褐色的印章。
半石半玉的材質(zhì),小小巧巧的,正好能被閆玉的拳頭包住。
上面的刻字也極為簡單,閆玉小印四個(gè)字工工整整。
側(cè)面還用很小的字落了款。
閆玉認(rèn)出來是大伯的字跡。
“是大伯給我刻的嗎?”她歡喜的問道。
閆懷文微笑頷首。
“小二是十月初十的生辰,大伯記得的,你爹是十五,比你晚幾日?!?/p>
閆玉更驚喜了,這是生日禮物!
“爹也有嗎?”
“有,晚些再給他?!?/p>
“大伯,我好喜歡!”閆玉翻來覆去的看,還試著往手上蓋了蓋。
淺淺白白的痕跡,一點(diǎn)點(diǎn)散去。
怎么看怎么美。
閆懷文輕輕笑道:“簽訂契書之時(shí),也可用印。”
閆玉突然道:“大伯,我翻爹的舊書,上面有給布染色的法子,等我試試,要是能成,給大伯做新袍子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