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無珠也為林默高興。
畢竟自從林家覆滅后，林默心中一直把復(fù)仇當做執(zhí)念，也為父親的死，感到萬分的悲痛遺憾。
可現(xiàn)在……
他的父親，居然還活著。
她和林默在一起這么久，還是第一次見林默這么高興。
“好！”
“少爺，您跟我來??！”
福伯點了點頭，連忙在前面帶路，帶著林默去見他多年未謀面的父親。
這一路，林默的心情五味雜陳。
更多的，是激動。
原本以為早就不在了的父親，如今居然還活著，這對他而言，無疑是一樁比天還大的好消息！
而且每走出一步，激動的情緒就更甚一分。
他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了！
而牧白，自然也是同樣激動。
當年，得知老軍主一家慘遭毒手，最后葬身禍害，他是難以想象的沉痛。
他甚至帶著昔日鎮(zhèn)北軍老將們，在廢墟灰燼前跪了三天三夜。
悲痛，無法抹平。
后來足足花了很久，他才不得不接受老軍主不在的消息，振作起來，一人將鎮(zhèn)北軍大旗扛起。
哪怕遇到其他軍團的聯(lián)合排擠，他也鐵骨錚錚，從不服軟。
不論如何，他也要發(fā)誓守住老軍主的心血。
知道后來林默歸來，他才松了口氣。
而現(xiàn)在……
得知老軍主還活著，他心里的激動之情，并不亞于林默！
不多時。
在經(jīng)過一路崎嶇之后，福伯帶著眾人，來到了一處非常僻靜的地方。
看起來，這已經(jīng)是整個黑山島上最邊緣的地帶。
甚至，靠近懸崖邊上！
因為地方太偏，以至于周圍除了雜木荒草之外，一無所有，看起來十分的荒涼。
而就在一片荒涼里，一個破敗山洞映入眼簾。
“到了，少爺！”
福伯指著前面的山洞，眼神悲痛地告訴林默：“這就是我和老爺居住的地方，老爺，就在里面！”
看著眼前的荒涼破敗，林默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雖說這黑山島上的人，全都是發(fā)配流放到這里的囚犯，可山下那些人，好歹也全都有房子住。
可……
這么多年，福伯居然就和父親，蝸居在這山洞里。
環(huán)境，還如此惡劣。
這讓他的心里有些不好受。
花了幾秒平復(fù)心情后，林默一言不發(fā)，和眾人進入了山洞里。
可誰知。
這山洞里的景象，更是讓人心痛。
本就昏暗逼仄的山洞里，十分的悶熱潮濕，里面簡單的甚至只有一張破敗老舊的木床，就連被子都沒有。
上面鋪設(shè)的，甚至只有薄薄一層稻草。
就在那床上，躺著一位中年人。
正是昔日的華國鎮(zhèn)北王，林默的父親——
林北風！
只不過，就連親兒子林默，一眼都險些認不出來父親了。
因為林北風如今已經(jīng)成了植物人，身體和四肢都已經(jīng)嚴重萎縮，曾經(jīng)那剛毅威嚴的臉，卻滿是一片蒼白灰白。
甚至因為嚴重的營養(yǎng)不良，生出了許多皺紋。
虛弱無比，了無生氣。
如果不是他那一層老舊薄衣下的胸膛還在微弱的起伏著，恐怕，誰也不會認為這還是一個活人。
“天啊……”
葉無珠驚訝的捂住了嘴巴。
眼神，充滿震驚。
在她很小的時候，就曾聽聞鎮(zhèn)北王林北風的赫赫威名，那可是真正的國之英雄，一人之下，萬人之上。
何等的威風凜凜，何等的意氣風發(fā)！
可沒想到……
如今，那位華國傳奇之人，竟變成了這幅樣子……
而時隔多年，見到虛弱到這個地步的父親，林默的心，也被狠狠震蕩著。
心痛。
他從未如此心痛。
在這樣一個腌臜逼仄的荒地山洞里，成了植物人的父親，居然就在這破床和稻草上，艱難活到了如今。
其實，在聽福伯說，父親如今已是植物人后，他有心理準備。
可……
父親的瘦弱與凄慘樣子，還是讓他一時無法接受。
這也和他記憶里父親威風凜凜，不怒自威，讓整個華國百姓都為之敬佩愛戴的樣子，相差的太遠太遠。
“老軍主……我的天，怎么會這樣?。俊?/p>
“您受苦了，受苦了??！”
牧白也是痛心疾首，望著床上的林北風，望著眼前這位昔日與他出生入死，宛如兄弟般的老軍主。
“撲通”一聲，當場跪了下來。
他已是虎目含淚！
他簡直無法想象，老軍主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，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來的。
一想就心痛！
林默沒說話。
而是懷著復(fù)雜的心情走到床邊，握住了父親蒼老干皺的手。
那手上，還有昔日握劍殺敵留下的厚繭。
父親曾為華國立下汗馬功勞。
可如今……
林默不由得紅了眼眶。
他望著父親，口中卻問福伯：“福伯，這些年，你和我父親，就是在這種地方，艱難度日的？”
“是啊?！?/p>
福伯也覺得沒照顧好他父親，語氣有些慚愧，可卻又透著深深的無奈：“少爺，老奴年紀大了，實在是能力有限?！?/p>
“在這島上生存，比你想象的，還要更加艱難?！?/p>
“老奴……已經(jīng)盡力了?。 ?/p>
說完，他那蒼老的身子，顫顫巍巍地向林默跪下。
仿佛，是在謝罪。
“福伯，起來吧?！?/p>
林默雖眼色悲痛，卻沒有怪罪福伯的意思：“如果不是你，我父親也活不到現(xiàn)在，這些年，你也有自己的苦衷，也盡力了?！?/p>
“我反而要謝謝你！”
對福伯，林默是感激的。
否則，父親只怕連成植物人的機會都沒有，而是早就在多年前的那場滅門之禍中，葬身火海了。
他只是心疼而已。
這時，他又問：“福伯，這些年，你和父親在這島上，都是怎么生存下來的？”
林默不知道。
可他覺得，那一定很艱苦。
“哎！”
福伯忍著心里的酸楚，嘆息著向林默解釋：“當初在救回老軍主后，我先是想辦法為他看了病，保住了這條命?！?/p>
“可我根本不知道，是誰要對林家下毒手，更不知敵人是誰。”
“無奈之下，我才想到這黑山島，或許只有在這里，才不會被那些敵人發(fā)覺，于是便廢了大功夫，帶老爺在這里隱姓埋名，對外則說，我與老爺是親兄弟?！?/p>
“可這島上的環(huán)境，比老奴想的要惡劣太多了，想要活下去，并不容易?！?/p>
“我只能為那些幫派干一些粗活，為他們蓋房子，當苦力。”
“他們說我老，給我最少得工錢?！?/p>
“那微薄工錢，我拿到手了，也只夠給老爺買藥?！?/p>
“可……”
說到這里，福伯表情憋屈起來：“后來，那群王八蛋，開始借故克扣我的工錢，累死累活給他們干活，酬勞卻一毛錢都不給我?！?/p>
“非但如此，還把我打了一頓，還狠狠威脅我。”
“要是我不聽話，他甚至連殘羹剩飯，都不會賞給我吃，要讓我活活餓死……老奴死了倒是不要緊，可老爺?shù)乃?，卻不能停啊?。 ?/p>
福伯說完已是老淚縱橫。
滿臉，都是委屈。
而他這番委屈中透著絕望的話，聽的林默心如刀絞，也聽的身后的葉無珠和牧白，表情沉痛。
天啊……
真是無法想象，福伯這些年，到底受到了多少委屈。
昔日，他也不過是林家的老管家。
一個仆人而已。
可沒想到，就是這么一個老仆人，居然對林北風這個主人如此忠心，想想，也真是難等可貴。
可如今，他大抵也真是走投無路了。
“福伯?！?/p>
林默這時親手將他扶了起來，紅著眼眶道：“福伯，這些年你為了照顧他，吃了太多苦了?！?/p>
“我代父親，叩謝！”
言罷。
林默對著昔日老管家福伯，“撲通”一聲，雙膝重重跪地。
常言道，男兒膝下有黃金，跪天跪地跪父母。
可如今……
他只有這一跪，才能答謝福伯的恩情。
“啊……使不得，使不得啊！”
福伯一見，大驚失色，連忙阻止：“少爺，您快起來，老奴做這些都是應(yīng)該的！當年，我不過是一個遭難的百姓，要不是老爺救了我，還帶我回了林家，給我一口飯吃，我也早就死了！”
“我應(yīng)該報答的！！”
“……”
原來如此！
葉無珠和牧白這才明白，原來當初鎮(zhèn)北王林北風，對福伯亦有救命之恩。
難怪，這個老人，會對林北風如此忠心。
真是難得?。?/p>
“福伯，你放心，從今以后，我會好好補償你?！?/p>
“我為你養(yǎng)老送終?。 ?/p>
林默握住福伯的手，感恩無比。
他做出了承諾。
而聽到林默的話，福伯也早已經(jīng)是淚流滿面。
心，總算落下。
好在少爺真的來了，他的苦日子，也終于到頭了，老爺也算是有救了！！
就在這時。
山洞外，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，還伴隨著一陣叫罵。
“媽的！”
“老福頭，你丫是不是死山洞里了，都什么時候了，還不快給老子去掏糞？！”
“那糞池子里的屎都漫出來了，你想熏死我們?。?！”
聞言，葉無珠朝外看了一眼。
回過頭，她臉色怪異地道：“有一幫囚犯過來了，似乎是找茬的?！?/p>
“是他們？！”
福伯一聽，頓時緊張起來。
滿臉，都是害怕。
“怎么回事，福伯？”林默皺眉問。
“是毒蛇幫！”
福伯瑟瑟發(fā)抖，委屈又無奈：“這些年，我就是給他們當苦力，別看我一把年紀了，可我干活可是不要命?！?/p>
“那些年輕的，都不一定有我做的多?！?/p>
“可他們還是說我老了，欺負我，挑我的刺，最近不給我工錢也就罷了，還脅迫我，去給他們毒蛇幫的居住區(qū)清理糞池子?！?/p>
“我不敢不聽，否則……我和老爺只怕這個破山洞，都沒得住了！”
“……”
什么？！
一聽這話，三人頓時氣憤無比。
太欺負人了！
一看福伯這瘦弱的身體和滿是血痕和老繭的手，就知道他這些年沒有少吃苦干活，可這幫人，居然還要壓榨他這個老人家。
豈有此理?。?/p>
此刻。
林默的眼神，也是一沉。
殺氣，噴薄而出。
“福伯，你等著，我去為你討個公道！”
言罷，林默就帶著葉無珠和牧白，三人滿身寒氣地走出山洞。
只見眼前出現(xiàn)了幾十個囚犯，個個紋龍畫虎，兇神惡煞。
為首的，則是個眼神不善的大胡子。
一身，都是匪氣！
“嗯?。俊?/p>
“你們是誰，老福頭呢？讓他滾出來?。 ?/p>
大胡子見到三人陌生面孔，顯然還不知他們來歷，頓時頤指氣使的嚷嚷起來。
指名道姓，要叫福伯。
林默盯著這些人，冷聲問：“毒蛇幫是吧，我正好想問問你們，福伯給你們干了這么些年苦力，你們?yōu)槭裁匆丝鬯ゅX？”
“一把年紀了，老人的錢你們都要黑？”
“你們，還是不是人？”
什么？！
一聽這話，那伙毒蛇幫的人都愣了一下。
回過神，一陣大罵。
“他媽的！”
“臭小子，你算老幾??！”
“老福頭的事兒，和你們有什么關(guān)系，你們也敢多管閑事？！”
“……”
聽到外面一片吵鬧，福伯也待不住了。
唯恐林默和他們起沖突，便趕緊步履艱難地走了出來：“黑蛇老大，您別生氣，他們……他們是我的朋友！”
“他們不會說話，您千萬別和他們計較！”
“息怒，息怒！”
或許是為了在這島上生存，福伯早已習慣了向這些人卑躬屈膝。
接著，他還回頭小聲告訴林默——
“少爺，千萬別吵?！?/p>
“這伙毒蛇幫，可都不是善茬，為首的那人，還是毒蛇幫的老大黑蛇……那可是心狠手辣，殺人不眨眼??！”
“過去的事，就過去了吧！”
過去？
林默不語，只是心里冷笑。
這幫混蛋，連老人家都欺負，沒一個是東西。
就沖他欺負羞辱福伯，就沖他們連老人都要欺壓坑害，在他這兒，那就過不去??！
“朋友？！”
黑蛇老大聽了，不由發(fā)笑：“老東西，你一個掏大糞的，一身糞臭，聞著都惡心，居然還有人和你交朋友？”
“真特娘的稀奇了！”
即使被如此羞辱，福伯也只能點頭哈腰。
半個字，都不敢反駁。
所有的屈辱，也都只能憋在心里。
他勢單力薄，還要照顧主子林北風，這就是他在這島上的活法，否則……只怕也活不到現(xiàn)在！
“哼！”
黑蛇老大顯然很不爽，又開始叫罵道：“老東西，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，看你一把年紀，讓你去掏糞，給你個活路，你居然還敢偷懶？！”
“還愣著干什么！”
“告訴你，天黑之前，你要是不把那邊兒的幾個糞池子給掏干凈，老子非把你和你那臭植物人弟弟給扔到海里喂魚?。 ?/p>
可誰知。
那黑蛇老大話音剛落，林默就突然滿眼寒氣。
他二話不說，抬手就是一巴掌！
“啪?。 ?/p>
一股勁風掠過虛空，狠狠摑在那黑蛇老大臉上。
“哎呦喂??！”
黑蛇老大猝不及防，直接被扇飛出去，跌了個狗啃屎。
表情，痛苦不堪！
“老大！”
“老大，您沒事吧?。 ?/p>
小弟們見狀，全都嚇壞了。
他們趕緊沖過去，七手八腳的查看起他們老大的傷勢，同時還回過頭來，對林默一陣破口大罵。
“找死！”
“臭小子，你不想活了？”
“這位可是咱們毒蛇幫的老大，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，也敢對他動手？！”
“……”
“哼！”
林默冷哼一聲，如視螻蟻的眼神：“什么毒蛇幫，一群臭魚爛蝦，就算我捏死你們，又怎么樣？”
這話，無比的霸氣。
葉無珠和牧白聽了，也覺得心里痛快。
福伯一把年紀了，非但要自己活著，還要想辦法弄來藥，讓成了植物人的老主子林北風維持生命體征。
他過的明明都那么苦了。
可這些混蛋……
他們居然還要把一個老人家往死里壓榨，簡直是沒人性！
該打??！
“天啊！”
福伯見林默突然對那黑蛇老大動手，也嚇的不輕：“少爺，不可……不可啊！你們?nèi)松伲麄內(nèi)硕啵銈儠蕴澋模?！?/p>
“福伯，別怕?！?/p>
林默卻淡淡地告訴他：“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，我再也不是昔日的我，有我在，沒人能欺負你。”
“媽的?。 ?/p>
黑蛇老大氣炸了。
他捂著臉站起來，暴跳如雷：“臭小子，你竟敢對我動手，簡直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?。 ?/p>
“給我上！”
“把這小子四肢給我廢了，老子回頭要慢慢折磨??！”
“是??！”
得到命令，幾十個毒蛇幫小弟紛紛沖了上來。
抽出片刀，揮起就砍??！
“找死！”
葉無珠和牧白忍無可忍，正要出手。
“退下！”
林默突然冷呵：“現(xiàn)在我心情不太好，正要出出氣！”
言罷。
只見他氣勢如龍，攜一身寒氣沖了上去。
毫不客氣，大打出手。
“砰砰砰！”
一雙憤怒拳頭，猶如一對恐怖鐵錘，直把那些毒蛇幫的人打的筋斷骨折，口吐鮮血。
一個接一個，全橫著飛出去。
碾壓。
毫無疑問，這是一場徹底的碾壓！
才短短十幾秒，所有的囚犯都躺在林默腳下，瘋狂哀嚎。
“什么？！”
黑蛇老大驚呆了。
他在這島上混了這么久，還沒見過打架如此厲害的角色。
除了那位島主！
“小子，你……是誰！？”他驚聲問。
“哼?！?/p>
林默冷哼一聲，冰冷刺骨的盯過去。
“憑你，還不配知道我的名字！”
“跪下?。 ?/p>
“我要你向福伯磕頭謝罪??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