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道封閉城門，就是為了把一切骯臟的罪惡全都關(guān)在城內(nèi)。

然后慢慢殺。

路上凍死了人，保甲法已經(jīng)廢除，接下來發(fā)生什么他太清楚不過了。

對于官商大族來說，這是一場饕餮盛宴。

對于窮人來說，他們只是食物。

時間回到李兵見人的白天。

軍營里面，一聲聲慘叫傳來。

孔三刀拔指甲粗暴殘忍，痛苦被放大了無數(shù)倍，到了第三根手指的時候，師爺就尿褲子了。

“孩子，我與你無冤無仇，為何如此恨我？”師爺有點害怕了，這孩子像一頭野獸？

“因為你這狗官廢除保甲法，逼著我們修河堤，還讓我們自己帶錢買食物，沒錢就讓我們餓死?！?/p>

“逼得我爹，把我妹妹給賣了！”

孔三刀表情兇狠。

師爺覺得自己冤枉死了，他只是一個小師爺，這種大事哪能做主。

可孔三刀哪里聽他廢話，堅持拔掉他五根指甲。

當(dāng)他痛苦地抱著鮮血淋漓的左手，見到顧道之后，什么都說了。

沒有什么新鮮的，跟顧道估計的一樣。

朝廷的賑災(zāi)糧食，被知府高琳拿給了商人和當(dāng)?shù)卮笞?。他們把這些糧食摻雜米糠、沙子還有鋸末子。

抬高幾倍的價格往外出售。

保甲法之下，災(zāi)民可以用干活來換取糧食，可是現(xiàn)在干的活不能停，還要自己掏高價跟工頭買糧食。

所有權(quán)利階層都在拼命壓榨百姓。

逼著他們不得不賣房賣地，房子和地賣完了，就賣兒賣女。

兒女沒有了，就賣老婆，或者自賣自身。

如果連自己都不值錢，那就只能餓死！

他們在吃人。

天災(zāi)可怕，人吃人更可惡。

“保甲法雖然出自我的手，但卻是陛下頒布的，你們怎么有膽子廢除？”

顧道始終不明白這一點。

師爺知道，到了問題的關(guān)鍵，接下來能不能活命就看自己的了。

“的確，保甲法是賑災(zāi)良法，雖然擋住很多人財路，但終究沒人敢廢除。

直到延州突然有人被逼造反，緊接著黃宗吾出事。延州知府李杲宣布廢除保甲法，這才有了機會?！?/p>

師爺說道。

“你用了‘突然’這兩個字?！鳖櫟蓝⒅鴰煚?，“顯然你是知道什么？”

師爺強忍手指的鉆心疼痛，小心打量了一下顧道的眼神，沙啞著嗓子。

“小人未親眼所見，但綜合各種情況有個大膽的猜測。希望能夠幫到侯爺?！?/p>

“有屁快放，本侯耐心不多！”顧道冷聲說道。

師爺嚇得一低頭趕緊說道。

“小人猜測那些反賊是有人故意造出來的，抓走黃宗吾也是他們的計劃?！?/p>

“這樣做有兩個好處，一來造成保甲法逼反良民的假象。二來沒了黃宗吾這個核心，保甲法再無支撐?！?/p>

顧道聽明白了，官逼民反是假的。

“好陰險的手段，如此廢除保甲法既沒了阻力，又師出有名，然后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掠民。”

沒想到師爺搖了搖頭。

“侯爺，這只是表面現(xiàn)象。真正陰險的在后面。”

說到這里，師爺竟然突然跪下了。

“侯爺明鑒，小人只是個隨波逐流的小人物，沒有大惡。小人想用一個秘密換條命。請侯爺高抬貴手！”

還真是一個伶俐的老東西。

竟然知道跟自己講條件？

“孔三刀……”顧道冷聲說道。

“別，侯爺小人錯了，小人這就說……”一聽顧道喊那個孩子，師爺嚇得渾身哆嗦。

“再廢話，就別怪本侯不客氣，快說。”顧道已經(jīng)厭煩這種擠牙膏了。

“是侯爺，小人猜測他們要的不是發(fā)財，而是亂，河?xùn)|亂?！睅煚斦Z不驚人死不休。

“既然已經(jīng)有了保甲法背黑鍋，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真正把老百姓逼反?！?/p>

逼老百姓造反？顧道有些懷疑。

這些官員和大族以及商人，為了錢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韙，他信。

可是刻意制造河?xùn)|亂，他不相信。

“你這話簡直扯淡，他們都是聰明人，豈能不知民亂一起就是火燒連營，連自己都可能搭進去的道理？

這么做，他們圖什么？”

真正值錢的話來了，師爺清了清沙啞的喉嚨，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
“制造河?xùn)|亂，當(dāng)然是為了平河?xùn)|亂！亂世出英雄啊，侯爺！”

什么？

顧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
一股涼氣沖入后背，他驚得猛地站起。

如果這話是真的，這竟是一場把河?xùn)|數(shù)百萬百姓卷入戰(zhàn)亂的一場大陰謀？

如果河?xùn)|之亂的黑鍋讓保甲法來背。

誰會成為那個平亂英雄？

他的目光轉(zhuǎn)向師爺，這老東西話猶未盡，必須再逼迫一下。

“你一個小小師爺，竟敢危言聳聽，編造如此荒唐之事？我看你是活夠了。”

顧道冰冷的說道。

“侯爺饒命，小人雖然只是猜測，可也不是憑空臆想，自然是有根據(jù)的！”

就在此時。

“侯爺，您可來了！”

關(guān)石頭帶著一個書生進來，一進門就大喊。

顧道回頭一看，面熟但想不起來是誰。

“學(xué)生石崢在青松山見過侯爺，學(xué)生在潞州府負(fù)責(zé)保甲法的推行?！?/p>

來人做了自我介紹。

顧道這才明白怎么回事。

當(dāng)時黃宗吾來河?xùn)|，為了更好地推進保甲法，帶了一百多個書生過來。

黃宗吾坐鎮(zhèn)延州府，而石崢就是負(fù)責(zé)潞州府的。

廢除保甲法之后，高琳為了防止他從中作梗，就讓人把他關(guān)進大牢了。

現(xiàn)在顧道進城，侯爺連知府都抓了，石崢本來就朝廷派來的人。

牢頭不想惹禍上身，趕緊就把人放了。石崢打聽著就來了。

雖然沒有遭受折磨，但是整個氣得要死。

“侯爺，一定要救救宗吾兄啊，一定要救救宗吾兄啊?！?/p>

石崢不提自己的委屈，只是大喊著要救救黃宗吾。

“放心，本侯一定竭盡所能?！鳖櫟篮醚园矒嶂瘝槨?/p>

“對了，不但是黃宗吾，那些在各縣巡視的人，侯爺請馬上把他們召回來，不然可能有危險?！?/p>

石崢提醒道。

“你們是陛下派來的人，雖然沒有欽差的官身，但是也有欽差之實。

下面的人還敢動你們性命不成？”

顧道冷聲說道。

“侯爺，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，保甲法得罪的人太多了。學(xué)生怕有個萬一啊?！?/p>

石崢著急地說道。

師爺突然開口。

“侯爺，此事要快，您忘了保甲法現(xiàn)在可是逼人造反的惡法，就怕有人利用這一點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