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州知府李杲,頻繁摸索手上的血玉扳指,下人們提起十二分小心,因?yàn)檫@是老爺心煩意亂的標(biāo)志。
此時若是觸怒老爺,必死無疑。
“老爺,沈先生到了!”管家低聲說道。
李杲摸索血玉扳指的手一停,猛地起身,轉(zhuǎn)瞬卻又用平緩的語氣說道。
“請沈先生來書房!”
沈慕歸,二十四五歲相貌平平,但一雙眸子開闔之間,如同要捕獵的餓狼。
寒暄之后。
“沈先生,京中消息,顧道來河?xùn)|了,這會壞本官大事?!?/p>
李杲表面平靜,但袖中之手緊握成拳。
“呵呵……”
沈慕歸輕笑,他如何看不出李杲此時的外松內(nèi)懼,顯然對顧道的到來非??謶帧?/p>
不過正可以利用。
“我比大人知道得多一點(diǎn)?!彼樕媳憩F(xiàn)得更加輕松,“要破此事十分簡單,投靠二皇子就行!”
“二皇子?”李杲疑惑,“沒聽說二皇子與顧道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啊!”
二皇子當(dāng)時在延州,也是他接待的,這一點(diǎn)他很清楚。談及顧道二皇子從來興趣缺缺。
沈慕歸卻搖了搖頭。
“不是交情,而是忌憚。此次顧道出京,乃是因?yàn)楸菹缕鹆瞬录芍??!?/p>
“大人您想想,只要他不是個傻子,已被陛下猜忌還敢得罪未來儲君么?”
李杲臉色一松,的確如此,顧道若是圣眷衰減,絕不會冒險得罪未來的儲君。
但緊接著又為難起來。
二皇子在延州的時候,的確是他接待,可當(dāng)時太子在位,他并沒有巴結(jié)緊貼。
現(xiàn)在還來得及么?
沈慕歸好像看出他的為難之處。
“二皇子回京不久,府中用度定然缺乏,我已經(jīng)讓人在京城以大人名義送去白銀二十萬。
大人只需休書一封,問候一番,二皇子肯定了然于胸。”
\"顧道若是來查,推給二皇子就是,他敢如何?\"
聽了沈慕歸的話,李杲臉上終于露出放松的笑容。
“哈哈,好,這二十萬兩老夫會用那些賑災(zāi)糧食還給先生。”
沈慕歸也跟著微笑。
“我代表遼東謝謝大人,而且如此以來,大人所謀的大事再也不難了!”
這一下李杲的臉終于繃不住了,他一直謀求更上一步成為封疆大吏,鎮(zhèn)守河?xùn)|。
也正是因?yàn)槿绱耍怕犃松蚰綒w的計劃,對付了黃宗吾。
“當(dāng)真?”
“其實(shí)不止!”沈慕歸抓住機(jī)會,開始畫餅“大人想過去當(dāng)戶部尚書么?”
“這……這……”
李杲目瞪口呆,有些不敢相信,“戶部尚書,可以想么?”
“有什么不可能,除了即將成為儲君的二皇子,大人不要忘了,遼東也站在您這邊。
試問天下還有比這更強(qiáng)大的支持么,豈有不成的道理?”
隨著沈慕歸說完,李杲一下子站起來。
“沈先生放心,老夫這就把所有修河堤和城墻的民夫,全都送到鐵礦上去,就算那些賤民全都累死,也絕少不了遼東的生鐵?!?/p>
“那就太感謝大人了,如此幫了遼東大忙了?!?/p>
遼東缺生鐵和糧食??!
沈慕歸臉上笑的客氣,心中卻在想:“李杲這老東西,終于上船了?!?/p>
延州這個口袋已經(jīng)扎好,顧道你快點(diǎn)來啊,我等不及跟你較量一番了!
潞州府城。
顧道帶著七八百騎兵進(jìn)城,立即驚動了知府高琳,嚇得驚慌失措。
畢竟半個月前他把保甲法廢除了,此時正主找來了,怎么能不怕。
“這也太不講規(guī)矩了,來之前怎么不通知一聲,這讓本官如何是好?”高琳顫抖著說道。
你提前說一聲,我好找機(jī)會遮掩啊。
“大人,先迎接要緊?!睅煚斱s緊提醒道。
“對對對,趕緊迎接顧侯,快,本官的官服!”高琳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。
可是一直找到城門口,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顧道。
趕緊派人打聽一番才知道,顧道直接去了軍營,師爺一下臉色變了。
這是帶著殺氣來的,不然怎么會先控制軍營?
“快快,去軍營!”高琳趕緊朝著軍營趕路,還沒到就聽到咚咚的鼓聲。
這是聚將鼓。
軍營之中。
顧道亮出節(jié)制河?xùn)|軍隊(duì)的符節(jié)和圣旨,立即就控制了整個軍營。
聚將鼓之后,所有將官到了大堂拜見,所有士兵慌亂地在校場列陣。
“潞州副將段成,見過侯爺?!倍纬勺詧蠹议T。
“馬上封鎖潞州府城四門,許進(jìn)不許出?!鳖櫟礼R上下令。
所有將官一驚,全都沒動彈,而是看著段成。
而段成眼睛一轉(zhuǎn),拱手。
“侯爺,這封門不是小事,可曾跟知府大人商議過。萬一干礙了別的事,可就不好了?!?/p>
“怎么,本侯調(diào)不動你們?”顧道冷聲說道。
“絕無此意!”段成趕緊說道,嘴上這樣說,卻不動地方。
“侯爺,這里畢竟是潞州府城,還是要跟知府大人商議一下?!?/p>
身后陸續(xù)出來五個將官,也大聲附和著。
“是啊,侯爺,這封城非同小可,怎么可以不跟知府大人商議!”
有人大大咧咧地說道。
“敢問侯爺,為何要封城?我等知道了緣由,也好酌情處置?!?/p>
有的話語溫和一些,但就是在變相抗命。
“軍令如山,本侯需要給你們解釋么,立即封城。”顧道冷聲說道。
出列的幾個人面面相覷,最后還是段成上前一步,嬉皮笑臉地說道:
“侯爺,您有所不知……”
啪的一聲,顧道一拍桌子打斷段成的話。
“動手!”
沒等段成反應(yīng)過來,嫚熙一鐵鞭砸斷他雙腿,段成剛慘叫一聲。
鐵鞭已經(jīng)砸斷了他的脖子,雙眼圓整軟軟地倒在地上。
其余五個人大驚失色,剛要拔兵器反抗,就被關(guān)石頭和楚矛帶人擒拿。
“侯爺饒命……”有人求饒。
“我等不敢了……”
聲音漸行漸遠(yuǎn),直到戛然而止。
校場上的士兵,看到自己的長官竟然被推出來砍了,士兵先是一陣沉默,緊接著爆發(fā)了。
“給大人報仇……”有人一聲怒吼,就沖出隊(duì)列。
瞬間,整個校場上的士兵全都亂了。
有的跟著往外沖,剩下的雖然沒跟著,但也蠢蠢欲動。
一陣馬蹄聲沖出,直接撞了過去,沖出的瞬間踩死一片。
戰(zhàn)馬從容轉(zhuǎn)身,騎士拿出武器一陣劈砍,最后就是操縱戰(zhàn)馬從容射殺幸存者。
一切發(fā)生的如此之快,兩個來回,地上就躺下三百多人的尸體。
“還有要給你們大人報仇的么,出來!”楚矛對著校場大喊。
整個校場噤若寒蟬。
“沒有就他娘的給老子整隊(duì)!”楚矛帶著騎兵緩緩逼近。
軍紀(jì)瞬間回到了士兵的腦子里,開始呼呼啦啦地整隊(duì)。
剛才段成等人抗命,其他人沒動但也在看熱鬧,甚至心中洋洋得意,想著強(qiáng)龍不壓地頭蛇。
你顧道來了一樣也要拉攏我們。
誰知道顧道瞬間翻臉,段成和其余五人的人頭就掛在了旗桿上了。
一下子,就讓他們明白什么是軍令如山?
一個個瑟瑟發(fā)抖,繃緊身子,態(tài)度恭敬至極,心中慶幸無比,幸虧剛才沒動。
否則自己的腦袋,也掛在了旗桿上。
“段成之下是誰?”顧道冷聲問道。
“回侯爺,末將左校尉李兵聽從調(diào)遣?!币粋€年過半百的校尉走出來。
“立即封鎖四門,許進(jìn)不許出。干好了,這潞州府副將就是你的。
干不好,你的腦袋掛在那里?!?/p>
顧道指了指旗桿上的人頭說道。
“末將領(lǐng)命!”李兵大聲說道,嗓音都有點(diǎn)變形了。
高琳終于趕到軍營,卻見營門打開,城衛(wèi)軍兇神惡煞地沖了出來。
“站住,你家大人段成那?你們這是干什么去,誰調(diào)動你們?”高琳拉住一個將官一連串問題。
將官卻根本不搭理他,開玩笑,告訴你是泄露軍機(jī)。
以前給你面子。
可是現(xiàn)在里面是閻羅王坐鎮(zhèn),我活膩了?
高琳怒了,竟敢不搭理本大人,等著找到段成有你好果子吃。
邁步就要進(jìn)軍營,卻被攔住了。
“大人請留步,軍營重地,外人不可入內(nèi)?!笔亻T的士兵大聲說道。
“大膽,竟敢阻攔本府,叫段成出來!”高琳怒道。
“誰給他的命令調(diào)兵,誰讓他調(diào)兵的?”
“我……”一個聲音回答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