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國公府
藍玉捏著一份請?zhí)?，眉頭緊鎖，看向藍昭明：“你確定是蕭成送來的？”
藍昭明重重點頭：“不會有錯，人還在府外?！?/p>
藍玉難以理解，顧正臣會給自己下請?zhí)?/p>
兩個人很不對付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，他這個時候讓自己赴宴，是想干嘛？
藍昭明擔(dān)憂，輕聲道：“他會不會想要用阿爾塔娜的事，拿捏老爺？”
藍玉踱步，搖頭道：“這種事皇帝已經(jīng)壓了下來，他捅出來又如何？再說了，他即便是拿捏我，那也應(yīng)該換個時候吧。眼下我與他并沒有明爭暗斗，這么急著出手，不像他的風(fēng)格?！?/p>
顧正臣的性格藍玉研究過，在朝堂爭斗上，他往往并不會主動出擊，多數(shù)都是被動出手，屬于不惹事，不好惹的類型。
對自己下手，毫無道理。
最主要的是，即便是顧正臣要下手，要對付自己，直接將消息公開了便是，干嘛派人送請?zhí)コ燥垼?/p>
鴻門宴嗎？
藍玉拿不準，但還是答應(yīng)了下來：“告訴蕭成，我會去。”
飽腹樓。
顧正臣坐在廂房里，手指翻動著桌上的銅錢，正面、反面、正面，百無聊賴。
門開了。
李聚趕忙上前行禮：“見過鎮(zhèn)國公?！?/p>
“坐下吧?！?/p>
顧正臣繼續(xù)翻著銅錢。
李聚坐立不安，對顧正臣道：“鎮(zhèn)國公，此番讓下官前來，不知所為何事啊?！?/p>
顧正臣看了一眼李聚，平靜地說：“等等再說吧，還有其他人沒有到?！?/p>
李聚皺了皺眉頭。
其他人？
顧正臣邀請了很多人嗎？
若是人多，那應(yīng)該不是自家的那點破事。
可即便如此，李聚也不敢隨意動彈，房間里很是壓抑，只有銅錢不斷翻跟頭的聲響。
不知多久，房門再次打開。
李聚看著前來的藍玉，突然愣住了，趕忙起身：“梁國公。”
藍玉見到李聚也在，心頭猛地一沉，目光投向顧正臣：“鎮(zhèn)國公，今日這宴，貌似準備得倒是周全?！?/p>
顧正臣抬了抬手：“勞煩梁國公走一趟，若不準備周全了，也說不過去?！?/p>
藍玉拉過椅子，坐了下來，冷冷地看著顧正臣：“我來了，有什么事，直說吧?！?/p>
“不急，還有人沒到。”
顧正臣語氣平和。
藍玉眉頭緊鎖。
時間一點點過去，房門再次打開，錦衣衛(wèi)指揮使蔣瓛走入房中，見藍玉、李聚也在場，不由吃了一驚，旋即鎮(zhèn)定下來，行禮之后道：“收到鎮(zhèn)國公請?zhí)?，還以為這是專門為蔣某準備的，不成想，竟還能有幸與梁國公、江源伯同桌?！?/p>
顧正臣笑道：“如此說，那你的幸運可不是一點半點?！?/p>
蔣瓛凝眸，突然感覺到了什么，轉(zhuǎn)身看向門口。
有人接近，停了下來。
門再次被推開。
徐達端著一盤蒸鵝，笑呵呵地看了看眾人，大踏步走了進來：“去后廚討了個蒸鵝，都不用看我，我今日來，只是為了吃飯，你們說你們的，該怎么說，怎么說，權(quán)當(dāng)我不存在?！?/p>
藍玉、李聚、蔣瓛三人徹底懵了。
徐達也來了！
顧正臣到底想干嘛？
看著坐下，直接下手吃蒸鵝的徐達，顧正臣直言道：“我說魏國公，你的背疽差點要了命這事忘記了，萬一復(fù)發(fā)了，醫(yī)學(xué)院未必能治好?！?/p>
徐達毫不介意：“放心吧，沒事，在大同沒少吃。就是回到府里，妻妾不讓吃，兒子不讓吃，就連女兒，那也不向著咱，好不容易能單獨出來一趟，還是這飽腹樓?！?/p>
“若是不吃個痛快，豈不是浪費了你一番好意。賬記在你身上了，走的時候記得結(jié)。”
顧正臣拿徐達沒辦法，也想嘗嘗蒸鵝，卻被徐達護住不許，只好訕訕然收回手，看了一眼蕭成，蕭成走了出去，站在門外。
房門緊閉。
藍玉看了看大快朵頤的徐達，心頭有幾分疑惑，對顧正臣道：“鎮(zhèn)國公下了請?zhí)?，總需要說出個事由吧。”
顧正臣抬手：“各自倒酒，莫要客氣。今日斗膽下了請?zhí)?，確實是有事與三位商量，確切地說，是想請三位幫忙。”
“幫忙？”
藍玉疑惑。
你顧正臣什么人脈沒有，偏偏找我藍玉幫忙？
咱們很熟還是關(guān)系很好？
李聚也是茫然，自己只是個小小伯爵，對外能耀武揚威，看不起官員，瞧不起百姓的，但在顧正臣面前壓根不夠看。
幫忙，也輪不到自己啊。
蔣瓛目光如炬，盯著顧正臣。
他與皇帝關(guān)系密切，需要錦衣衛(wèi)辦什么事，只需要給皇帝說說，皇帝吩咐下來，錦衣衛(wèi)自當(dāng)執(zhí)行，沒有什么幫忙一說。
顧正臣也沒藏著掖著心思，倒了一杯酒，輕聲道：“去年冬日大封賞之后，應(yīng)天、常州、鎮(zhèn)江等地，都出現(xiàn)了不小規(guī)模的置地風(fēng)潮——”
藍玉、李聚、蔣瓛三人的目光碰撞了下。
李聚心頭更是咯噔一聲，這事，怎么看著是朝自己來的？
顧正臣抿了口酒水：“本來，封爵升官，有了錢，買點地也無妨，總歸是一份產(chǎn)業(yè)，無可厚非?？善腥撕苓^分，以低價強行購置百姓手中的田地，甚至還有些地方鬧出了人命。”
“雖說死的人，偽裝成了意外，可若是認真查下去，總還是有蛛絲馬跡，也總能查出個水落石出，你們說是這個道理吧？”
李聚低頭。
藍玉不以為然地喝著酒，道：“鎮(zhèn)國公到底想說什么，不妨直接點。”
顧正臣對藍玉道：“我想說的事很簡單，置地風(fēng)潮已引起了民怨，土地兼并的風(fēng)必須停下來，甚至，購來的田地，也應(yīng)該退回去。嗯，再直接點，我希望梁國公、江源伯、蔣指揮使可以帶這個頭。”
蔣瓛皺眉，捏著筷子，沉聲道：“鎮(zhèn)國公的意思，是下官也參與了置地風(fēng)潮？呵，這事我為何不知。”
顧正臣沒有回答蔣瓛，只看著藍玉。
藍玉搖了搖頭，拒絕道：“鎮(zhèn)國公，這種得罪人的事，你要做，便去做，讓我們?nèi)齻€頂在前面，這無異于將人當(dāng)猴耍。既不合適，也太可行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