耿炳文、藍玉等人將目光投向顧正臣，很顯然，這東西必然出自他的手。
大家都有個共識：
之前沒有的事物，沒有的稱呼，沒有聽說過的運作方式，必然與格物學院有關(guān)。
再進一步，必然與顧正臣有關(guān)。
何況兩廠、兩企，這種拴住公侯伯爵，從來沒有走漏過風聲的機制，就這么被朱元璋明晃晃地拿了出來，一定是顧正臣干的，不可能是唐大帆等人。
對顧正臣暗暗咬牙的不在少數(shù)，心存感激的也有。
顧正臣其實并不想多說什么，畢竟老朱之前講了，而且說得很清楚，可徐達說了，皇帝點了頭，只好走了出來：“諸位皆是大明的功臣，可抑兼并事關(guān)國本，不可不為?！?/p>
“陛下體恤，想以其他辦法彌補，不能增俸祿，戶部不答應，朝廷的壓力也大，這才有了兩廠、兩企計劃。這個計劃推行下去，我不敢保證前三年能給大家?guī)矶嗌偈找??！?/p>
“畢竟前期需要投入，生產(chǎn)運作各項支出都不算小，但我可以展望下三年之后，據(jù)我估算，三年之后，兩廠兩企的盈利每年大致應該不低于五十萬兩。”
“留下擴大生產(chǎn)部分，抽出二十萬兩用來分紅應該沒問題。五年之后，其盈利大概能達到八十萬兩，十年之后，大致可以穩(wěn)定在百萬兩上下。當然，這只是推測，不一定能實現(xiàn)?！?/p>
百萬兩？
眾人議論紛紛。
拿出四十萬兩分的話，這些公侯伯爵，均分的話都有兩三千兩之多。
如此一來，確實能彌補不能置地的損失……
盧震走出，問道：“陛下雖是講了一番，可我等還是不太了解什么是股票，我們每家持有多少股票，這個股票如何分配？”
顧正臣笑道：“股票就是一種票據(jù)，證明你們擁有分紅權(quán)。當然，想要得到股票需要購買，允許以人力入股、以財力入股……”
干活需要人手，安排點人進去也不礙事。
至于發(fā)行股票的事，那就是老朱的事了，他愿意發(fā)多少股發(fā)多少股，賣出去多少，到時候看看收了多少錢，計算下當下一股多少錢，未來增值了，也可以繼續(xù)忽悠人前來投資嘛……
至于后續(xù)要不要發(fā)行新股，這就需要看老朱家的意思與后續(xù)的運營了。
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，就是從公侯伯爵手中摳錢出來。
沒錢，這工廠，企業(yè)也不好建立、運營啊。
怎么說，經(jīng)濟都是基礎(chǔ)嘛。
顧正臣咳了咳，言道：“諸位，工廠、企業(yè)，如同商人經(jīng)營商鋪，經(jīng)商嘛，有賺的時候，自然也會有虧損的時候，尤其是這些產(chǎn)業(yè)，大部都需要出海，出海就可能沉船，可能出事故，可能血本無歸?！?/p>
“若是分紅達不到預期，諸位也莫要責怪什么。這是陛下對諸位眾多功勞的補償，不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事。當真有那么一日，兩廠兩企倒閉了，經(jīng)營不下去了，皇室退給最初投入的金銀，不追回過往分成?！?/p>
“至于要不要參與，也全憑自愿?？傊旨t了，可以高興，分紅不達預期，也不要罵娘，這是一次冒險?！?/p>
話說通透了。
拿錢投資，自愿參與。
只是恩惠，不是義務。
朱元璋對顧正臣的表現(xiàn)很滿意，皇室的責任摘清楚了，也明確了未來虧損時的處理辦法，就是這個小子，還想退錢——
朕可沒答應過給他們退錢啊。
不管了，出了事，到時候讓你想辦法便是了，反正你總有辦法。
湯和見其他人沒個反應，笑呵呵地走出來，言道：“陛下，臣這些年確實有些積蓄，愿意拿出來投資兩廠兩企?！?/p>
徐達表態(tài)：“臣也打算拿出些積蓄。”
藍玉緊隨其后。
隨著一干國公表態(tài)，侯爵、伯爵也只好贊同。
不管拿出多少錢財，事情到了這一步，再想著田地的事就是不給皇帝面子了。
朱元璋見此，說出了很重的話：“朕再強調(diào)一遍，抑兼并乃是國策，相應的抑兼并之策擇日會公之于眾，若是身為公侯伯爵，還敢違背，或代人請托說情，朕決不輕饒！”
“爵位來得不容易，世襲罔替也不是那么好得來的。諸位愛卿，且行且珍惜吧?！?/p>
眾人行禮應下。
先給了兩廠兩企分紅的希望，后給了一記削爵的威脅，這事也就定下來了。
耿炳文喊住了顧正臣的馬車，兩馬車并肩，簾子掀開，對顧正臣問：“鎮(zhèn)國公，兩廠兩企的事，靠譜嗎？我府上可沒多少余錢，一旦打了水漂，夫人可是會鬧騰的?！?/p>
說得好聽，倒閉了可以退錢，可萬一只倒閉了三家，偏偏有那么一家茍延殘喘就是不死，吊著一口氣在那，總不破產(chǎn)，皇帝不給退咋整……
最終解釋權(quán)，不在勛貴這里啊。
大家眼神也不好，萬一有小字沒看到怎么辦。
而且前面兩三年還沒分紅，這錢交出去了，后面幾年怎么過日子，勒緊褲腰帶，艱苦奮斗嗎？
顧正臣見是耿炳文，笑道：“薊國公，別人來問，我可不敢說什么，以免出了事埋怨記恨，但你我多少有些私交，不妨給你指一條路。”
耿炳文拱手：“鎮(zhèn)國公，指教?！?/p>
顧正臣認真地說：“多投入，利子孫?！?/p>
耿炳文將腦袋探出了些：“多少算多？”
利子孫的話都說出來了，那這投入不能少了，反正分紅時，是按照原始股算。
顧正臣思索了下，言道：“這個不好說，量力而為吧。不過，我打算去錢莊，借個幾萬兩。”
耿炳文指了指顧正臣：“你，借貸，幾萬兩？”
顧正臣點頭：“薊國公不會以為鎮(zhèn)國公府很富庶吧？我府上也窮酸得很，就連納妾請客吃飯的肉，那都是信國公接濟來的……”
耿炳文縮了回去，落下了簾子：“那是牛肉！你府上窮酸，那我府上算什么，破落戶？走！”
馬車離開。
林白帆回頭看了一眼車廂：“老爺，薊國公可不太像是會去錢莊啊?！?/p>
顧正臣渾身輕松，平靜地說：“咱們?nèi)?，他會反應過來的，錢莊那里的問題，也該解決一下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