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梁國公,食祿五千石!”
藍(lán)玉感覺心臟似乎驟停了,耳朵沒了聽覺,滿世界都安靜下來,沒有半點聲響。
只有艱難的呼吸聲,在喉嚨的吞咽中傳出。
梁國公?
藍(lán)玉幾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前不久的廷議,可沒有半點給自己封國公的跡象,這突兀地,就封國公了?
藍(lán)玉這幾日也認(rèn)了,不止一次地想,自己的軍功多少還差一些。
雖說南征北伐都有功勞,可這些功勞,仔細(xì)算下來都不算突出。
最主要的是,南征的主將是傅友德,北伐的主將是徐達(dá),自己只是個副將。不像是顧正臣,他不需要給人打下手,一直都是主將,不管他手底下人多人少……
再者,阿爾塔娜、薛瑞的死,皇帝是知道的,自己也認(rèn)錯了。
這個疙瘩在那擺著,朱元璋也不好給自己國公。
可現(xiàn)實——出乎意料!
皇帝給了自己一個國公,真正的國公!
哈哈,我藍(lán)玉,也終于從侯爵中跳了出來,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公爵!
藍(lán)玉邁步上前,肅然行禮:“臣藍(lán)玉,叩謝圣恩!”
朱元璋只是抬了抬手,并沒有說什么。
封爵還在繼續(xù),高令時因助力拿回傳國玉璽,俘虜元大汗立下大功,及其軍功累計,晉升清江侯,成了南征北伐的將領(lǐng)中,唯一一個封侯之人。
但伯爵卻明顯多了不少,宋晟封西寧伯,盧震封南瑞伯,盛熙封楚泰伯,周興、葉旺……
數(shù)量之多,令人愕然。
足足三十九伯爵。
洪武十九年的這次封爵,出現(xiàn)了三公兩侯三十九伯!
封爵的規(guī)模雖然比不上洪武三年,但單論人數(shù)上,已經(jīng)超過了大航海結(jié)束后的是一公四侯二十六伯!
沒有獲封爵位的,也給了賞賜,也有不少人提升了官職,比如沐春、徐允恭,成了水師總營的指揮同知,馬三寶也獲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官職——水師總營鎮(zhèn)撫使。
就連李景隆,也得了個千戶職。
雖說李景隆、鄧鎮(zhèn)等人他日必然會繼承爵位,看似沒有給官職的必要,但這還有個問題。
想繼承爵位,得等。
等到老爹走了之后,才能襲爵。
而老爹還在的時候,總不能當(dāng)混日子吧。
給其官職,一來是對其個人的肯定,軍功的認(rèn)可,也是對其一種任用、歷練,他日襲爵之后,不至于啥也不是,混成紈绔,連點處理事務(wù)的本事都沒有。
待封賞已定,朱元璋看著滿朝文武,沉聲道:“今日所定,如爵不稱德,賞不酬勞,卿等宜廷論之,可有異議?”
文臣噤聲,武將不言。
這個時候誰敢跳出來,那可真是人家?guī)纵呑拥乃罃沉恕?/p>
斷人爵路,比殺人父母的仇恨都大。
但凡有腦子的,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是反對。
朱元璋刻意等了等,見沒有人反對,很是滿意:“既是沒有異議,就這么定了吧。移步太廟,舉行冊封大典!”
待大典結(jié)束之后,已是午時。
皇帝沒管飯,大家也樂得高興,各自離開皇宮。
金陵的酒水,悄悄漲了價……
顧正臣沒去酒樓,而是返回了府邸,顧治世畢竟是個孩子,知道侯爵是怎么回事,可也端不住侯爵的架子,到了家就將那不合身的袍子脫了,也不喜歡戴官帽,還不如虎頭帽暖和……
鎮(zhèn)國公府,關(guān)起門來熱鬧。
入夜。
顧正臣躺了下來,張希婉檢查過炭爐,走向床邊:“夫君確定不去陪著南枝了,要不,妾身讓她也過來一起睡?”
“好啊,干脆將誠意、桑桑也喊來,床大,躺得下。”
“呸?!?/p>
張希婉掩了下被子,脫著棉衣,輕聲道:“消息不是說,永昌侯封不了公爵,怎么突然封了公爵?”
顧正臣一雙眼看著張希婉。
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,可這身段卻沒走形,身姿玲瓏,該傲的地方還很傲,讓一雙手看不慣,總想捏一把。
張希婉打開顧正臣的手,進(jìn)了被窩:“這次封賞,妾身看不懂。”
顧正臣將手伸了過去,在張希婉埋怨的眼神中說:“有什么看不懂的,開國時,不過只有六個國公,可如今呢,不算常升的鄭國公,還有九位國公。爵位這東西就和珊瑚一樣,一旦多了,就不值錢了?!?/p>
“皇帝在用封賞,讓國公數(shù)量多起來,也好為日后的駕馭、控制做準(zhǔn)備。當(dāng)然,皇帝最高明的手段,用在了伯爵上。大量封伯爵,這可是極厲害的手腕?!?/p>
張希婉側(cè)躺著,一縷秀發(fā)遮了眼:“夫君,這下算起來,朝廷的伯爵數(shù)量,破天荒地多達(dá)六十余?!?/p>
顧正臣將張希婉臉上的秀發(fā)摘開:“伯爵,歲祿不高,多在八百石至一千石,這個收入,與一二品官員的年俸差不多?;实塾昧艘粋€爵位名,沒有耗多少國庫,卻將這些人,全都控制在了自己手中?!?/p>
“這就是收攬人心,也是在培植新的勛貴,沖擊的是傳統(tǒng)勛貴的力量。等著吧,用不了幾年,朝堂之上會變了模樣,一些勛貴會逐漸占據(jù)高位,甚至是取代老國公,掌控五軍都督府?!?/p>
張希婉感覺有些冷,鉆到顧正臣懷中:“那夫君,咱家到底算是老國公,還是新國公?”
顧正臣愣了下,露出了邪惡的笑:“老不老,你試試不就知道了?”
“試?”
張希婉明白了顧正臣的意思,掙扎抗拒也沒用,索性放開迎合起來。
冬日夜長,過得很慢。
顧正臣一覺醒來,窗戶上依舊沒半點光亮。
傅友德、耿炳文升國公,實至名歸。
藍(lán)玉的國公,合理,但不合情。
皇帝知道藍(lán)玉做過什么事,知道這個人有污點,有缺陷,按理說,這次封爵,應(yīng)該打壓下、遏制下藍(lán)玉的傲氣,讓他自省悔過。
可老朱沒有這樣做,反而是給了藍(lán)玉一個國公。
梁國公!
而不是涼國公!
以前就與藍(lán)玉不對付,現(xiàn)在藍(lán)玉徹底起來了,兩個人的明爭暗斗,怕是更為激烈。
在皇帝的眼里,平衡壓倒一切,平衡就是最好的結(jié)果。只是——皇帝想要的平衡,藍(lán)玉能撐得起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