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吃上土豆燉牛肉，地方上的牛不止一次出意外。單單從這一點來說，顧正臣是個吃貨無疑了。
只是宋晟也明白，顧正臣話說得輕飄，可這就如一朵黑云，上面有多少雷霆雨水誰也不知。
但怎么看，什么哈密瓜、葡萄干，這玩意都不頂飽，最多味道好點。
為了點口腹之欲，顧正臣不可能覬覦哈密、亦力把里等，他真正想要的，是種出瓜的哈密，風(fēng)吹葡萄干的土地，還有善于制作烤馕的人！
他謀略在東北，也在西北，在草原，也在沙漠、綠洲！
宋晟感覺身體有些發(fā)熱。
這是自己的機(jī)會，封侯的機(jī)會！
此番北伐，雖說立下了一些功勞，可從殺敵與俘虜數(shù)量上來看，距離封侯還差得遠(yuǎn)。
可若是顧正臣，不，確切地說，朱元璋也想要哈密、吐魯番、亦力把里的話，那當(dāng)用自己！
作為長期駐守西涼的將官，必然從征！
那軍功不就來了？
這哪里是顧正臣想吃的瓜，分明是自己夢中的侯爵！
宋晟肅然道：“回鎮(zhèn)國公，洪武十三年時，哈密的兀納失里聽聞朝廷要通商哈密，顯得頗是緊張，不僅答應(yīng)通商，還派了人送了八千兩用于修路。但是——”
顧正臣咳了聲，走向筐簍中，在十幾個卷筒里取出一個，解開繩結(jié)，打開輿圖看著。
宋晟繼續(xù)說：“洪武十七年之后，前往哈密的商人不時出現(xiàn)損失，一些商人出關(guān)之后再沒回來過，肅州接到的西域商人數(shù)量也開始銳減，后來我被調(diào)至金陵，在五軍都督府中也收到過肅州等地消息，出關(guān)商路并不暢通。”
顧正臣看著輿圖，對湊過來的宋晟道：“在嘉峪關(guān)、哈密之間還有八百里噶順戈壁，這里沒有任何水源供應(yīng)，商人的折損，是自然的緣故，還是說？”
宋晟知道戈壁、沙漠的危險，但排除了自然因素：“鎮(zhèn)國公，走這條路的商人誰會不知其中危險？以前能走，如今沒道理不能走，以前安全，沒道理現(xiàn)在就不安全了，連續(xù)多批商人在不同月份出事，顯然不正常。”
“都督濮英曾懷疑，是哈密派人截殺了來往商人，掠奪了其貨物。只是我們目前還沒有證據(jù)，沒有旨意，大軍也深入不到沙漠、戈壁之中，更沒辦法去哈密找兀納失里問個清楚?！?/p>
顧正臣眉頭緊鎖：“如此的話，咱們想要讓人去一趟亦力把里，若不防備著點，興許根本到不了亦力把里？”
宋晟搖頭：“這個時候去亦力把里，沿途風(fēng)險太大?！?/p>
顧正臣思忖了下，緩緩地問：“你接下來是返回腦溫江，還是去金陵？”
宋晟沒有猶豫：“去金陵，文書無法事無巨細(xì)，陛下那里想來也在等一個將官過去奏報?！?/p>
顧正臣將輿圖鋪開，指了指亦集乃的位置：“去金陵之后，你要想清楚接下來哪里最為重要，越是重要的地方，越是有軍功。”
宋晟看著顧正臣手指點的位置，知道這是顧正臣對自己的提醒，抱拳道：“末將知曉該怎么做！”
顧正臣笑了，卷起輿圖：“那就去金陵吧，興許過不了一年，會有商隊向西而行?！?/p>
宋晟行禮告退。
嚴(yán)桑桑走過來，拿繩子綁住卷成長筒的輿圖：“如今東北正在大開發(fā)，東征的風(fēng)剛吹起，夫君怎么想起安排西北的事了？動作如此頻繁，陛下那里能答應(yīng)嗎？”
東征只是吹了個風(fēng)，就已經(jīng)有人說成陰謀論，還說朝廷一旦出兵是窮兵黷武?；实蹖Υ耸氯绾嗡剂坎坏枚俅祩€西風(fēng)，那朝堂還不亂起來？
顧正臣坐了下來，有些倦累：“西北的事目前只是埋一些棋子，做一些先手布置罷了。再說了，汗廷被滅之后，西面的瓦剌在惶恐觀望之后，遲早會冒出頭來向東而行?！?/p>
“這個時候讓宋晟去西北主持大局，讓騎兵駐扎亦集乃路，也算是迫使瓦剌老實，守在杭愛山免得他威脅到后續(xù)進(jìn)駐至哈林的百姓。讓人給胡恒財去一封信，讓他派三個得力掌柜來一趟北平，手底下要有精通蒙古話的人?！?/p>
嚴(yán)桑桑擔(dān)憂：“你還是先將身體養(yǎng)好再說吧?！?/p>
顧正臣嘆了口氣，閉上眼。
現(xiàn)在的局勢就這樣，一聲令下，百萬徭役百姓與近二十萬軍隊就需要忙碌起來，許多女真部落也需要處理，諸多后勤事宜面臨巨大考驗。
可事情一旦推行開來，軍民一心，事情逐漸也就好了起來。
轉(zhuǎn)眼至六月底，顧正臣終于打通了所有后勤堵點，借助海運、河運、陸運，從交趾、兩折、山東、河南等地籌備糧食，并提高糧價，吸引商人運糧、百姓賣糧。
與此同時，東北大開發(fā)進(jìn)入高潮，在“艱苦奮斗、自力更生”的口號之下，在徐達(dá)、朱棣等貫徹落實，在將校、軍民一心之下，一座座城開始拔地而起，而在城的周圍，則分布著無數(shù)黑土地。
雖然大開發(fā)進(jìn)行的晚了一些，錯過了春小麥、水稻、玉米的耕作期，但沒有錯過白菜、蘿卜的播種期，大量的種子被運到東北，先行種了下去。
這一日午后，顧正臣在布政使司二堂小憩，感覺有什么人在看著自己，只是昏昏沉沉不想睜眼。
酷熱的天夜晚總睡不安穩(wěn)，就是這午間，所有門打開，穿堂風(fēng)也不顯涼快，但好在困意有了，就想多休息會。
不知多久，顧正臣總算是醒來，睜開朦朧的眼，看到了一張嬌媚動人的容顏，一雙眼忽閃著盯著自己，隱藏著許多說不清的情緒。
“果然還沒睡醒?！?/p>
顧正臣閉上眼。
“怎么，你夢到過我？”
黃時雪開口，手中小刀削著桃皮。
顧正臣微微皺眉，坐了起來，看著黃時雪，不解地問：“你怎么來北平了？”
黃時雪將削好的桃子遞給顧正臣：“你還沒回答我，有沒有夢到過我？”
顧正臣接過，咬下一口之后，伸手接住滴落的水：“沒有，要夢也是夢見張希婉、林誠意。你別做出這般楚楚可憐的樣子，我不吃這一套。說吧，你不應(yīng)該在海上嗎？”
奇了怪，為啥她每次來，周圍就沒其他人了。
孤男寡女的，這像什么樣子。
李存遠(yuǎn)，你丫的能不能管好你老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