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恩其木,現(xiàn)在汗廷什么情況你不知道,各部首領(lǐng)集聚于此商議國之大事,事關(guān)元廷興衰、未來,這個時候管什么明人不明人的,抓了殺了便是。
“這個明人,身上有傷。”
烏恩其木補(bǔ)充了一句之后,從懷中又拿出了一張皺巴的紙,遞了過去:“還在其身上的衣襟里,找到了這個。”
哈剌章上前接過,看了幾眼,臉色陡然一變,趕忙轉(zhuǎn)呈給買的里八剌。
買的里八剌看去,上面只有簡短的幾句話:
火藥匠人將前往北平,北平城下之日,火器可成。
另,大軍至金陵時,走金川門。
盼切大軍早至——孟福。
買的里八剌目光灼熱:“是孟福的人,那個明人在何處?”
烏恩其木側(cè)身:“就在外面?!?p>“快讓他來?!?p>買的里八剌催促。
很快,一個狼狽至極的明軍被抬到了汗帳之中。
此人雙手滿是凍瘡,甚至臉上也出現(xiàn)了凍瘡,嘴唇干裂,左肩膀之上還插著一支箭,只不過箭桿被折斷了,身上的棉衣破爛,似是被利刃割開,里面的皮膚里只剩下干涸的血色……
烏恩其木看著地上虛弱的人,言道:“此人應(yīng)該是被明軍發(fā)現(xiàn),最終搏殺逃了出來,他應(yīng)該騎馬奔跑過很久,腿內(nèi)側(cè)的皮都磨破了,不過發(fā)現(xiàn)此人時,戰(zhàn)馬已經(jīng)沒有了,只剩下一把刀卷刃的刀?!?p>蒙醫(yī)很快到了,檢查一番,證明了烏恩其木的推測是對的,拔出箭,簡單處理了下傷口,蒙醫(yī)囑托一番便退下了。
哈剌章看著尚未醒來的明人,嚴(yán)肅地說:“大汗,從這封消息來看,此人定是孟福的人,為了這份情報,他倒是吃盡了苦。”
買的里八剌凝重地點頭,再次拿出了孟福的消息:“只要拿下北平,我們也可以打造火器,也就有了與明軍火器對火器的底氣。相對于明軍以步卒為主,咱們一旦擁有大量火器,必能以更快速度,打到長江邊!”
“只要兵馬到了金陵城外,金陵那座傳聞中堅不可摧的城,將會一日拿下!明朝自此滅亡,大元自此振興!”
“時不待我,朕同意以本部為先鋒,前面三場戰(zhàn)事,一律以本部軍為主?!?p>哈剌章、捏怯來、納哈出等人松了一口氣。
既然大汗有這個決心,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。本部都豁出去了,其他部落首領(lǐng)還能說什么?
再不聽話,那就只能按草原的規(guī)矩辦了。
納哈出有些擔(dān)憂:“一旦南下,遼東都司難免會有些動靜——”
買的里八剌哈哈笑了起來,看向額爾敦:“你告訴他。”
額爾敦對納哈出行禮,言道:“早在太保前來之前,大汗就安排我通過孟福的細(xì)作給大明散播消息,說汗廷最怕的便是曹國公李文忠來遼東,若是沒意外的話,等咱們領(lǐng)兵南下時,李文忠便會在遼東都司坐鎮(zhèn)?!?p>納哈出渾身一顫:“你們瘋了?”
李文忠?
那可是個真正的瘋子,是一個一命換一命的瘋子,是一個帶了五萬軍,折損一萬五,殺我們一萬五,占不到便宜,還敢追著我們跑,不惜血戰(zhàn)到底的瘋子。
他來到遼東,這日子還怎么過?
一旦南下,李文忠必然會帶騎兵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后路,萬一被他一頓追,隊伍亂了可怎么辦?
額爾敦爽朗一笑,低聲道:“太保有所不知,李文忠有些隱疾,離不開大夫。而他身邊最主要的一個大夫,恰恰是我們的人。孟福交代過,只要有需要,只要我們傳出消息,可以隨時要了李文忠的命?!?p>“你想想,若是在我們南下時,李文忠突然暴斃,遼東都司還敢動彈嗎?沒了李文忠主持局面,亂成一鍋粥的遼東都司,只能龜縮在城里,即便有騎兵出城,那也不過是少量游騎。”
納哈出扯了扯胡須,沉聲道:“孟福這個人,倒是厲害,不僅毀了遠(yuǎn)火局,還在李文忠身邊安插了一把刀子。若是李文忠死在遼東,那我們?nèi)∠逻|東也不過是時間問題。”
捏怯來臉上笑意堆滿:“遼東的明軍不必著急清理,只要我們拿下北平,打造了火器、火藥庫房,重新入主中原,那遼東的明軍自然而然就會敗走。大汗,我建議派人前往高麗,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朝鮮,勸那李成桂配合我們行事。”
丞相失烈門頻頻點頭:“李成桂的父親、祖父、曾祖父,可都是我元廷的達(dá)魯花赤,這幾年他迫于明軍水師的壓力不得不臣服大明??纱巳伺c大明也有矛盾——”
“他希望索取鴨綠江以北的大部地盤,尤其是鐵嶺等地。可大明不僅不同意,還以強(qiáng)硬手段逼迫其就范。若是局勢逆轉(zhuǎn),不利大明,李成桂必然會重新倒向我們?!?p>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臣服,皆是權(quán)宜之計罷了。
誰拳頭大,就跟誰走。
買的里八剌同意了捏怯來、失烈門的計劃,言道:“那就安排人,速速前往朝鮮,讓那李成桂配合我們,事成之后,遼東一半土地歸朝鮮所有?!?p>失烈門、捏怯來等人都沒反對。
哈剌章、額爾敦等人也清楚,所謂的一半的土地,全都是胡扯。
等完全消滅了大明,朝鮮存在不存在還需要考慮,說不得還會改為征東行省……
額爾敦進(jìn)言:“其實女真各部落也可以利用起來,只要我們南下,取得勝利,這些人自然也清楚該怎么做。否則,等遼東明軍退走之后,那等待他們的命運——”
買的里八剌眼神發(fā)冷,威嚴(yán)地說:“使臣去朝鮮,自然也需要經(jīng)過女真之地,讓使臣告知他們選邊站,要么聽元廷的,要么聽明廷的,想圖個安穩(wěn),什么都不選,呵,沒個可能!”
活在遼東大地之上,又沒有什么實力,就只能依附于強(qiáng)者。不選擇依附,那也不能怪強(qiáng)者滅門滅族。
世道從來是這么殘忍。
買的里八剌甩了下袖子,邁著沉穩(wěn)的步伐,言道:“明日,商議進(jìn)軍兵力、路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