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楷有些郁悶,天狗不過是無稽之談,這群孩子也太過膽小了吧。
不過走了就好,這天雖寒,但還沒到冰凍一尺的時候,可不敢落水。
周長樂臉色蒼白,抬起手指向太陽方向,話有些哆嗦:“縣——縣尊,那是什么?”
鄭楷抬頭看去,瞳孔驟然一凝。
不知何時,天空之上竟出現(xiàn)了一個猙獰的怪獸,乘著西風朝這里飛來,那身形,越來越顯龐大,那是一只——青龍?
民居之地傳出了嘩然聲,不少百姓驚慌失措,招呼自家的孩子趕緊回家,一些大膽的百姓則手持鋤頭、耙子,還有不少人拿起了鐵盆,咣當咣當?shù)厍么蛑?,眼看沒什么效果,不知誰搬來了一面鼓,咚咚地敲著。
這是趕天狗的一套東西,就差鞭炮了。
哦,鞭炮聲也響了起來。
耆老徐足見鄭楷在,終于找到了主心骨,惶恐地問:“這,這是何等怪獸,莫不是要吃掉我們?縣尊快召集衙役,將這怪獸趕走啊?!?/p>
百姓圍了過來,惶惶不安。
鄭楷仰著頭看著天上恐怖的怪物,著實也受了不小驚嚇。
從未見過,更未聽聞過,人間還有如此龐大的在半空中飛行的巨獸,這東西可比最大的鷹都大得多……
雖是恐懼,但鄭楷卻沒有落荒而逃,而是挺身而出,站在百姓的前面,對著不斷接近的怪物,以浩然正氣喊道:“我乃是武清知縣,不管你是從何處來,都不得傷害我的百姓!”
陶成道裹著大衣,看向底下聚集了不少人,喊道:“需要升高一些,避開百姓!”
秦冶踩了踩踏板,看向頭頂?shù)膰婎^,搖了搖頭:“沒火油了。”
陶成道臉色一沉:“補充的油呢?”
“也用完了?!?/p>
秦冶苦悶。
吊籃沉重,加上還有三個人在里面,這要是落人群堆里,很可能會撞傷、壓傷幾個人,嚴重可能出人命??蛇@個時候火油已經(jīng)用盡,只剩下一盞油燈勉強支撐著,加上熱氣球這東西基本上不具備控制方向的能力,辦法可不好找。
韓庭瑞眼看距離地面不到三十丈了,而滑落的前面百姓多,扯著嗓子喊道:“讓開,讓開!”
“河西面有一片田,減重能不能過去?”
秦冶喊道。
陶成道低頭看去,下面是一片民居,壓根不具備減重的條件。
韓庭瑞指向道路一旁的河,喊道:“或許可以降落到河上,就怕河面承受不住墜下去?!?/p>
秦冶搖頭,指了指民居:“就落百姓院子里,最多毀其屋,大不了賠償他們,若是墜河,這個天可是會要人命的?!?/p>
陶成道見情況緊急,當機立斷:“朝民居靠,站在左側(cè)。”
三人都朝左側(cè)壓,熱氣球方向有些傾斜,卻并不明顯,韓庭瑞紅了眼,抓住繩索,踩著吊籃的邊緣站了起來,轉(zhuǎn)過身看向陶成道、秦冶,什么也沒說,猛地向外躍去。
繩子被拉緊,熱氣球因為這一股力道終向左轉(zhuǎn)去。
陶成道、秦冶伸出手將住韓庭瑞,韓庭瑞剛站回吊籃,吊籃便擦著屋頂,撞開了上面的茅草,撕開了屋頂一片,朝著下一個落子落了下去,狗狂吠不已,隨著沉重的落地聲起,狗跑了出去,瑟瑟發(fā)抖……
吊籃在地上滑行,幾次掀動。
“滅火!”
陶成道喊著。
秦冶拉動繩子,卻發(fā)現(xiàn)無法滅火,看了一眼,臉色一變:“鐵板脫落了!”
“壓穩(wěn)吊籃!”
韓庭瑞喊了一嗓子,抓著中間的鐵柱向上而行,如長槍的鐵柱極難著力,韓庭瑞卻一只手交替一只手,硬生生爬了上去,將脫落的鐵板給蓋了回去。
火熄了,布料一點點軟下來。
陶成道三人剛出了吊籃,正搓著手,便發(fā)現(xiàn)被包圍了。
一群百姓手持各類農(nóng)具,帶著幾分畏怕,站在外面說著什么。
人群分開。
鄭楷走了出來,揉了揉眼睛,幾是不敢相信:“秦兄!”
秦冶也愣住了,哈哈大笑起來:“鄭兄,竟是你!”
鄭楷、王紳、方孝孺等人都是宋濂的弟子,被宋濂送去了格物學院進修,自然認識機械工程學院的秦冶。
秦冶哈了哈冰冷的手:“聽說鄭兄在武清當知縣,莫不是我們到了武清?”
鄭楷難掩震撼,指了指覆蓋下來的布料,問道:“這是什么,你們?yōu)楹螘奶焐隙拢俊?/p>
秦冶給陶成道、韓庭瑞介紹了一番,然后回道:“這東西是格物學院研發(fā)的飛天重器,我們這是在做飛天實驗,從北平飛天,不想才兩個多時辰,竟到了這武清,飄了竟然有一百六七十里。”
“格物學院,飛天?”
鄭楷臉上的震驚消退,轉(zhuǎn)身安撫百姓:“這不是怪物,是大明格物學院研究出來的飛天重器,是咱們自己的東西,恐怖點,說不定能嚇跑更多敵人,讓你們好安心耕作,好了,都散了吧,誰家的房屋、院子,縣衙代為賠償……”
百姓聽到這番話,又看了看,里面確實不見有什么怪獸,所謂的怪獸,不過是布料上畫出來的,在耆老的催促下也就散了。
兩個時辰后,蕭成帶人趕了過來,見陶成道等人完好無損,頓時松了一口氣,安排人趕忙回北平通報消息。
鄭楷沒想到蕭成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,雖然他進行了偽裝,可這聲音錯不了,而且這股子氣勢也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來的,拉著蕭成到了一旁,仔細打量一番,問道:“你離鎮(zhèn)國公而去了?”
蕭成板著臉:“我不認識你。”
鄭楷哼了聲,心頭窩著火:“為官之人,若是記不住哪張臉叫什么名字,誰說話是什么樣子,那可是要倒霉的。你偽裝了,說明你還有羞恥之心!可我要告訴你,即便鎮(zhèn)國公沒了,你也應該守在鎮(zhèn)國公府,照顧好顧治平,而不是來這北平!”
蕭成知道鄭楷、方孝孺等人的脾氣秉性,他們比其他任何人更重視“忠誠”。
周長樂捏著一份公文,愁容滿面,走上前不安地通報。
鄭楷讓周長樂走遠一些,什么公務也比不上數(shù)落蕭成重要。
周長樂沒有離開,將文書遞了過去,神情悲戚:“收到朝廷公文,宋師他——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