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SfX“朗朗乾坤,岳父大人說什么胡話?”
棺材后面走出一個消瘦的身影,身上的儒袍略顯寬大,一張清秀的臉滿是疲憊,神情憂傷,給人一種萎靡不振的頹廢感。
徐成看著來人,一雙眼瞪得溜圓,震驚之余,又后退了幾步,喊道:“你,你到底是人是鬼?”
朱守謙拍了拍棺材,嘆了口氣:“我啊,現(xiàn)在不好說是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鬼了。”
徐成緊張地看著朱守謙。
徐氏走至徐成身旁,舉著朱贊儀送了過去:“好了,你這當外公的,好歹是個都指揮使司,一方主官,總要沉得住氣?!?/p>
徐成喉嚨動了動,伸出手接過朱贊儀,看著這個并不哭鬧的孩子,又將目光投向朱守謙,面色凝重,緩了緩心神,問:“你既然沒事,那這棺材是怎么回事,里面裝著的是?”
“一頭羊?!?/p>
朱守謙走了過來,解釋了句:“岳父不要多問了,總之,我做錯了事,被鎮(zhèn)國公給抓了出來,若不是陛下看在親情,看在皇后的份上,我興許就要真的躺在了里面?!?/p>
徐氏聽了這話,有些不高興:“為何提鎮(zhèn)國公,總不能讓父親遷怒于鎮(zhèn)國公吧,讓妾身說,若不是鎮(zhèn)國公出手得早,你沒鑄成不可回頭的大錯,這已經(jīng)是天大的幸運了,你應(yīng)該感激鎮(zhèn)國公?!?/p>
朱守謙苦澀地點了點頭,順著徐氏的話說:“對,應(yīng)該感激鎮(zhèn)國公?!?/p>
徐成雖然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事,但從皇帝都想殺了朱守謙的程度上來看,這個女婿必然是做了對不起皇室的事。
金陵的風波,是一點動靜也沒傳到廣西。
這說明內(nèi)情被掩蓋了。
而能做到這一步的,估計也只有皇帝了,畢竟除了皇帝之外,誰也不敢用病薨的方式,來為朱守謙謀一條活路!
這事竟與鎮(zhèn)國公還有些關(guān)系?
聽他們夫婦對話,應(yīng)該是朱守謙暗中做了什么事,被顧正臣給揪了出來,然后就到了這里。
這個家伙也是個蠢貨,顧正臣是什么人,他破過的懸案那么多,明察秋毫,你還敢在金陵那地方做見不得人的事,這不是瞧不起顧正臣的本事,挑戰(zhàn)他的能耐嗎?
徐成并沒有表露出來,而是擔憂地說:“既然你公開病薨,那可就不能再被人認出來了。否則這事一旦公開,陛下顏面不保?!?/p>
為一人,欺瞞天下,這種事可以做,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世人知道。
畢竟皇帝的威信還需要維持。
朱守謙嘆了口氣:“岳父放心吧,我被禁足在了這府中,一輩子都不能走出去,自然也不會被外人看到,至于府中之人,都是陛下抽調(diào)來的忠誠之人,他們不會對外說什么。”
徐成放心了,詢問道:“那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?”
朱守謙走入馬車,取出了一本書:“余生,就在這府中看書度日了。岳父還不知道吧,集賢院出版了一本《航海八萬里》,里面講述了鎮(zhèn)國公率領(lǐng)水師取來土豆、番薯的艱辛歷程,里面的故事著實新奇,尤其是美洲大陸的土著,其生活與大明迥然不同……”
徐成看著侃侃而談的朱守謙,見他雖然有些憂傷,卻也算沉穩(wěn),便放下心來,抱著外孫一頓親昵。
大航海的事自己并不感興趣,外面的世界再大,自己也去不了。
不如好好陪陪外孫。
朱守謙展開書,津津有味地看著,言道:“來的路上,看到八百里加急了,可是有什么事?”
徐成回道:“安南射殺大明使臣,隨從損失慘重?!?/p>
朱守謙皺眉:“安南有這個膽量?”
徐成呵呵一笑:“安南雖小,但其膽量可不小,這些年來沒少進犯廣西。”
朱守謙走至徐成身旁:“所以,安南進犯憑祥,劫掠大明百姓并非虛假情報?”
徐成愣了下,面色變得嚴肅起來,認真地說:“賢婿,這種邊疆軍報,誰敢謊報?”
朱守謙有些疑惑:“我只是好奇,安南哪來的膽量,他們連占城國都對付不了,還敢招惹大明。這背后必有人運作,就是不知道這運作之人,是安南,還是——”
徐氏見朱守謙的毛病又犯了,趕忙開口:“夫君還是好好看書吧,外面的事與王府無關(guān),這里便是世外桃源,什么都不需要考慮?!?/p>
朱守謙嘆了口氣。
是啊,自己被禁足了,那外面的風風雨雨,便與自己再沒什么關(guān)系了。
問得多了,對自己而言并不是好事。
朱守謙背負雙手,落寞地朝著廳房走去,言道:“岳父,見到你好好的,我很高興,希望你也能高興一些?!?/p>
徐成感覺到朱守謙變了,與徐氏說了一番話,便離開了靖江王府。
這些人剛來,要收拾的地方還很多,這個時候也不方便留下來蹭飯。
朱守謙不需要忙什么,吩咐讓將桌案搬到窗邊,然后坐在了桌子旁,翻看起《航海八萬里》。
這本書里,寫了很多故事,一些故事令人熱血沸騰,也有些故事令人沉痛嘆息,哪怕是這一路上閑著沒事干,朱守謙已經(jīng)看過一遍了,還是想再看一遍。
顧正臣的領(lǐng)導才能,水師上下一心,披荊斬浪的船隊,奇怪的異族。
只可惜,這里面對于美洲的路線記錄的并不太詳細,而且啟航之地是在澳洲秦國的起始之城,這就意味著,要想按照書中記載前往美洲,那至少需要先去秦國。
當然,顧正臣帶船隊去秦國,是出于補充煤炭的需要,那其他船去秦國,是出于什么的需要?
找尋西風帶?
不過想這些都太遠了,被困在了桂林,想出去這道門都不容易了。
畢竟身邊的人都被換了一遍,全都是聽命于皇帝的人,而皇帝的旨意也很明確,那就是自己不準出王府一步,大小事,在靖江王還沒成年之前,一切都由王太后做主。
換言之,朱守謙現(xiàn)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了,沒任何權(quán)力。
夜深。
朱守謙翻來覆去睡不著,干脆便起身進入書房,掌了燈,準備看會書,可當看到書鼓囊囊隆起了一部分時,朱守謙皺了皺眉頭,伸出手將書翻開,瞳孔猛地一凝。
一顆牛奶糖,赫然躺在書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