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棣暼了一眼朱榑:“老七,何事?”
朱榑看了看其他人,壓低聲音:“水師擴張,該不會還是要去美洲吧?”
朱棣頗有些懷念當年的日子:“美洲那地方雖是落后,多少有些蠻荒,可總歸是一大片地盤,正所謂天與不取,反受其咎。眼下大明有先進的船只,精銳的水師,二下美洲不是應(yīng)該之事,怎么,你想加入水師?”
朱榑一張臉苦巴巴的,眼神里也透著幾分抗拒:“四哥,我不想有朝一日出海之后回不來,你能不能告訴父皇,下次去美洲時,不要讓咱們?nèi)???/p>
朱棣沒了困意,一只手抓住朱榑的手腕,緩緩發(fā)力:“你是皇子,若是父皇需要,那為大明開疆拓土,戍守海外飛地,便是你的職責(zé)!若是皇子逃避,任由將官把持海外飛地,十年、二十年之后,飛地到底還姓朱不姓朱?”
朱榑被朱棣抓得有些隱隱作痛,趕忙說:“我錯了,四哥?!?/p>
朱棣哼了聲,將朱榑的手腕丟開:“海外分封輪到誰是誰,輪到哪是哪,別想著取巧逃避?!?/p>
朱榑沒想到朱棣會如此堅決,他似乎對海外封國一點怨氣都沒有,看他那眼神,還有些蠢蠢欲動!
可海外有什么啊,你非要去海外?
都是一群土著,聽說外面都鐵器都沒冶煉出來……
看來朱棣這條路走不通了啊,那還能找誰。
周王朱橚?
那就更夠嗆了,這個家伙現(xiàn)在一心撲在京師大醫(yī)院的事上面,這些事他才不在意。
朱榑攥著拳頭,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。
湯和結(jié)束了講話之后便坐在了一旁,直至唐大帆等人也講完,宣布解散,湯和這才找到朱棣、朱榑等人,笑道:“陛下說了,除燕王耽誤學(xué)業(yè)太久,寧國專于蒸汽機之事,不必參與年中考核,但其他人可要參與?!?/p>
朱榑、梅殷、朱守謙等人面面相覷。
參與年中考核不是什么大事,真正的大事是考核的成績需要帶回去找老朱簽字……
湯和之所以來代替朱元璋來學(xué)院給學(xué)子打氣,實在是因為年中考核、年終考核是許多人的噩夢。
尤其是一些勛貴子弟,老爹教育的方式就一樣——棍棒。
考得不好,打斷棍棒那是尋常之事,反正暑假兩個月,打到躺床上兩個月,傷好了開學(xué)了,不耽誤事……
雖說格物學(xué)院沒什么體罰,要么抄寫要么去禁閉室,不主張揍人,可勛貴之家,武將之家,其他本事不多,揍人的本事卻很大,人家發(fā)揮特長,做好家庭內(nèi)部教育,誰也說不了什么不是……
勛貴們是這樣想的:
格物學(xué)院大型考核是一場戰(zhàn)斗,輸了的,必然是傷痕累累,若是安然無恙,那算什么輸?
所以,該打的時候就打。
這就造成了許多學(xué)子畏怕大型考核的情況,湯和這次來就是給大家鼓勁,爭取最后幾日復(fù)習(xí)的時間,做好戰(zhàn)斗的準備,僅此而已。
這幾日,格物學(xué)院挑燈夜讀,苦背知識點就成了常態(tài)。
隨著六月六日、六月七日考核落幕,許多弟子松了一口氣,不管考試結(jié)果好壞,事都這樣,無法改變了,只能認了,只等三日之后發(fā)放卷子,暑假也會隨之拉開。
等待的日子里格物學(xué)院是自由的,弟子出入并不受限制。
學(xué)院,樓頂。
王大順手持望遠鏡,對一旁喝著小酒,吃著下酒小菜的周全直皺眉:“咱們?yōu)楹蝸磉@外學(xué)院,又為何站在這里觀望?”
周全看了一樣王大順,指了指一旁穿著儒袍,如同弟子,手持望遠鏡四處張望的漢子言道:“那你要問問唐總院,這個家伙什么時候成為我們弟子的……”
副千戶江敬咧了下嘴:“三人行必有我?guī)煟銈兘涛覍W(xué)問,我便是你們二老的弟子?!?/p>
王大順嘆了口氣。
這個天在這高處值守,實在不舒服,若不是樓頂上搭建了帳篷遮陽,兩人怕是熬不住。
原本在城內(nèi)格物學(xué)院航海學(xué)院好好教學(xué),試卷還沒判完,就被唐大帆給安排到了這外學(xué)院的屋頂上,名義上說的是觀察星象,實際上,那就是觀察學(xué)院里誰進進出出過。
可問題是,每個進出學(xué)院的人都會在門口登記造冊,這壓根不需要觀察,再說了,就算是需要觀察,自己來就是了,周全都一個老人了,眼神不太好,他來干嘛……
唐大帆藏著秘密,而這個秘密,就在這個新“弟子”身上。
周全、王大順不能說完全不認識這個人,只能說之前并不知道名字,見還是見過,大航海登陸美洲的時候,打過幾個照面。
至于江敬來這里是干嘛的,兩個人就不太清楚了。
反正格物學(xué)院的屋頂有人拿著望遠鏡看來看去,也不是什么稀罕事,即便是學(xué)院的弟子看到了也不會在意。
太陽刺眼。
就連呼吸都帶著一股子熱感,讓人有些沉悶。
秦淮河上,一艘烏篷船緩緩而動,船夫帶著蓑笠帽,遮擋毒辣的陽光,手中長長的竹竿不斷左右撐船,此時午時剛過,簡單休息過的伙計再次開始忙碌起來。
一道身影在渡口上了船,站在船頭:“去蓮花橋?!?/p>
船家看了看來人,答應(yīng)一聲后,見前后船只有些距離,便低聲道:“一群雁南飛了?!?/p>
“挺好,趕在秋冬那個人不在,好好安頓下來?!?/p>
“好,還有個好消息?!?/p>
“哦?”
“信國公在各衛(wèi)所中為水師遴選人才,龍江的趙誠因為水性、能力出眾,被選中了?!?/p>
“前幾日信國公到了格物學(xué)院,提到過為水師四處遴選人才的事,趙誠能抓住這次機會實在是太好不過,這樣一來,我們的力量也能伸到水師里面。告訴趙誠,他可以進凈罪司了,努力做事,爭取在最短的日子里成為船長。”
“是,公子?!?/p>
路過一座橋下時,一瞬間清涼了許多,暑熱退了不少,只是船過了橋洞之后,暑熱再次打了下來。
“公子,格物學(xué)院的暑假要到了,這個夏天我們需要做點什么嗎?”
“就在江浦這里,繼續(xù)磨煉吧。不磨煉好了,我也不敢?guī)銈冏呱夏且粭l路。聽說蕭成離開了江浦,還帶走了調(diào)查卷宗,看來駝子的死刺激到了顧正臣,只可惜啊,他分身乏術(shù),移民的事夠他忙的了,否則,倒是能在江浦交交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