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季犛有兩個姑母,都嫁給了陳明宗,也就是明慈皇后和惇慈皇后,明慈皇后有個兒子,就是現(xiàn)在的太上皇陳藝宗,惇慈皇后也有個兒子,也就是接受陳藝宗禪讓皇位的皇帝陳睿宗陳曔。
胡季犛還有一個從妹,嫁給陳睿宗陳曔,當(dāng)上了皇后還生了個兒子,這個兒子就是現(xiàn)在的皇帝陳晛。
陳晛并不喜歡胡季犛,與胡季犛關(guān)系也不怎么好,但太上皇陳藝宗就不一樣了,頗是寵信胡季犛,胡季犛能一步步爬到今日這個位置,與太上皇的支持不無關(guān)系。
畢竟,胡季犛還娶了一個寡婦,也就是徽寧公主。
不巧的是,這位寡婦有個哥哥,這個哥哥就是陳藝宗。
當(dāng)陳藝宗看到哭得狼狽,跪在地上的胡季犛時很是吃驚,推開身邊的美人詢問:“好端端的,你在這里嚎啕大哭做什么,以你的身份與地位,還能受委屈不成?不對啊,聽說你昨日還吃了慶功宴。”
胡季犛哭得更委屈了:“太上皇啊,我今日是來與你永別的,安南已經(jīng)容不下我,我也只能順陛下的心意,先行一步了?!?/p>
陳藝宗臉色頓時冷了起來,起身道:“你這話,我怎么聽不明白?”
胡季犛拿袖子不斷擦眼角:“太上皇還不知道吧,太尉陳顯與太常生劉常,伙同一干官員,讒言陛下,說服陛下在今晚殺了臣,以免去外戚干政的禍源?!?/p>
陳藝宗甩了下袖子:“陛下與陳顯當(dāng)真要殺你?”
胡季犛暼了一眼陳藝宗,見他動怒了,這才安心一些,轉(zhuǎn)而道:“太上皇若是不信,大可將陛下召來至此詢問。只是萬萬不可出這宮殿,以免太上皇為外臣脅迫,身不由己啊!”
“他們敢!”
陳藝宗憤怒地喊了出來。
胡季犛哭喪著臉,繼續(xù)說:“臣嘔心瀝血,為了對付占城,幾個月都沒睡過安穩(wěn)覺,準(zhǔn)備周密了,這才引來占城水師逆流而上,孤軍深入,創(chuàng)造了機(jī)會,重創(chuàng)了占城水師!”
“不過是主張賞罰分明,讓將士們能賣命殺敵罷了,他們倒好,非要說我是安插親信,說我外戚干政。我是外戚不假,可這外戚是我自己想當(dāng)?shù)膯幔?/p>
“我只不過是想為陳朝做點事,為被欺負(fù)的陳朝江山做點事,不再讓那小小的占城國欺負(fù)我等,也不讓太上皇——聽說制蓬峨要來便惶惶搬家逃走!臣受夠了這種屈辱的日子,所以奮而反擊,有錯嗎?”
“只可惜啊,陛下信任那些太尉、太常生,根本不相信微臣。既是如此,那我便只好以身許國!在這之前,別過太上皇,若是有來世,我胡季犛,還是太上皇的臣子!”
說罷,重重磕頭!
陳藝宗看著磕了三個頭起身就要走的胡季犛,心中百感交集。
這可是陳朝的忠臣啊,是陳朝的干臣啊,皇帝竟敢對他下手,這簡直是個昏君??!
陳藝宗厲聲喊道:“站住,朕還不準(zhǔn)你去死!”
胡季犛轉(zhuǎn)過身,看著陳藝宗,言道:“太上皇,臣聽君命而死,雖有怨卻無恨。只是臣聽聞諺語,未見賣子而養(yǎng)侄,唯見賣侄而養(yǎng)子,太上皇可要多想一想子侄的事?!?/p>
陳藝宗一下子就明白了胡季犛的意思。
這話是說,皇帝陳晛是你的侄子,你現(xiàn)在讓他當(dāng)皇帝,而不讓自己的兒子當(dāng)皇帝,這和賣子養(yǎng)侄有啥區(qū)別,真正要做的,是要賣侄,養(yǎng)自己的兒子。
以前禪讓皇位,是因為自己當(dāng)時兒子還小,加上占城國太強(qiáng)勢,而自己能力不足以應(yīng)對,這才將皇位交給了陳曔。
陳曔證明了自己的勇氣,最終戰(zhàn)死了。
只不過陳曔死后,按照次序,也就輪到了陳曔的兒子陳晛。
現(xiàn)在陳晛不聽話,那是不是這個時候可以廢了陳晛,讓自己的兒子上位了,畢竟這個時候制蓬峨再怎么折騰,也就那樣了,還能壞到什么程度去,胡季犛在,總歸陳朝安穩(wěn)。
于是乎,太上皇緊急召見了皇帝陳晛,指著陳晛的鼻子破口大罵:“你身為皇帝,忠奸不辨,親昵群小,稟德不常,竟欲殺國臣,扇搖社稷!現(xiàn)在,朕便下旨意,廢你為靈德大王,從今以后,就待在資福寺里,度過余生吧?!?/p>
陳晛萬萬沒想到,只是想要對付胡季犛,自己這個皇帝的位置竟然都不保了,趕忙求饒:“這一切都是劉常那些小人唆使……”
陳藝宗根本不聽這些,為了自己的兒子,你必須下去,畢竟,皇帝的位置只有一個。
皇宮議事大殿。
陳顯、劉常等人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完畢,就等皇帝陳晛下旨,召見胡季犛了,就在幾人還在嘀咕皇帝為啥還沒回來時,便聽到了腳步聲,抬頭看去,只見胡季犛邁著矯健的步伐而來。
陳顯心頭一喜,不請自來,那也好,今日便讓你死在此處!只是,皇帝陳晛不在,誰來下這個命令?
胡季犛不僅來了,腰間還配了劍,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陳顯等人面前,呵呵一笑,輕松地說:“怎么,諸位在這里等陛下嗎?”
陳顯反問:“胡判首知班事是陛下召來的?”
胡季犛哈哈大笑起來,冷冷的目光掃視著眾人:“權(quán)當(dāng)是吧,畢竟若不是陛下與你們要殺我,我也不會來,現(xiàn)在我來了,陛下已經(jīng)被太上皇廢了,你們在場的——哪一個要殺我?”
陳顯、劉常等人駭然不已。
皇帝被廢了?
這,這也太難以置信了。
要知道,太上皇往往是沒啥權(quán)力的,雖說現(xiàn)在的太上皇去強(qiáng)勢,對朝堂影響不小,可皇帝畢竟是大家認(rèn)可的,是所有文武擁護(hù)的,就這么被你突然廢了,這也太過兒戲了吧?
劉常上前:“你胡說,想借此動搖我們的決心,我告訴你,今日我們便為國鋤奸——”
噗!
一道血柱噴了出來,咕嚕嚕的腦袋滾在地上,一雙眼還瞪得老大。
胡季犛雙手持刀,冷冷地看向陳顯等人:“誰是奸臣,誰是忠臣,是你們這些人說了算嗎?不,是太上皇說了算!你們——才是真正的奸臣,我要奉太上皇的命令,為國除掉你們!來人,統(tǒng)統(tǒng)給我抓起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