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忠挨了兩腳,委屈巴巴地看著老爹吳禎:“先生還沒發(fā)話,我怎么敢說出去?”
吳禎還想踢一腳,看兒子躲開,哼了聲:“畝產(chǎn)十石、二十石,這簡直是——說出去都會被人當瘋子笑話!”
吳忠愣了下:“等等,畝產(chǎn)多少?”
吳禎深吸了一口氣,上前抓住吳忠:“顧正臣說土豆畝產(chǎn)十石,番薯畝產(chǎn)二十石,是不是說錯了,故意騙我們?”
吳忠眨眼,有些為難。
吳禎憤怒了。
自己信任顧正臣,他竟然敢騙我,連我兒子都不信這番鬼話!
吳忠緊鎖眉頭,眼看老爹怒不可遏,趕忙說:“爹,先生這樣說肯定是有道理的——”
吳禎推開吳忠,大踏步走,嘴里還嚷嚷著:“有什么道理,他今日敢騙老夫,回到金陵就敢欺瞞陛下!虧了我信任他,竟如此待我!”
吳忠生怕老爹惹出事來,疾走幾步擋在了吳禎面前:“先生說畝產(chǎn)十石、二十石,這確實不太對?!?/p>
“終于承認了是吧,定——遠——侯!”
吳禎咬牙切齒。
吳忠眼見不好,急切地說:“應(yīng)該是土豆畝產(chǎn)十五石,番薯畝產(chǎn)三十石。嗯,我們挖番薯的時候,稱量出來大概是畝產(chǎn)二十五石,那也是瑪雅人不精耕作的緣故,說不得咱們這里就能有個三十石?!?/p>
“哎呀,老爹你干嘛打我。我沒撒謊啊,當沒有撒謊,當真是這么多啊,不信去問李景隆,用他過的稱……”
吳禎踢累了,氣喘吁吁,將路過的李景隆給抓了過來,眼睛通紅地問:“番薯畝產(chǎn)多少?”
李景隆舒舒服服地洗好了澡,總算覺得全身通透了,困意來襲,正準備睡覺去,結(jié)果被吳禎給捉了,看了一眼吳忠。
吳忠解釋道:“先生說了,不涉密。”
李景隆哦了聲,對吳禎道:“靖海侯,你可別這么提著我,我爹可是曹國公,你惹不起?!?/p>
吳禎一發(fā)力將李景隆給提離了地面:“你爹我是惹不起,可你我還惹不起嗎?說,番薯畝產(chǎn)多少!”
李景隆腿蹬了蹬:“先生說畝產(chǎn)應(yīng)該有三十石,我們挖出來之后過秤,大概是二十五石,三畝地一萬多斤……”
“胡說八道,這世上哪有這么高產(chǎn)的東西!”
吳禎不相信。
李景隆落地,退后兩步,惡狠狠看了看吳忠,這筆賬算你身上了,整理了下衣襟對吳禎道:“高不高產(chǎn),種一種不就知道了。先生說的好,實踐出真知。”
吳禎看著溜走的李景隆,臉一陣紅一陣白,伸出的手無力垂落,低沉著嗓音問:“這是真的?”
吳忠站在吳禎身旁,認真地回道:“土豆的畝產(chǎn)我們并不清楚,沒親自挖,直接從美洲的土著那里搬出來的。但番薯的產(chǎn)量是我們親自挖出來,稱量出來的,做不了假。爹不知道,我們當時就如同強盜,窮瘋了的強盜……”
吳禎拉著吳忠:“我要聽你們的故事,原原本本地講給我聽!”
吳忠瞪眼,指了指夜空:“爹,我困……”
噗通——
“還困嗎?”
“……”
吳忠在水里欲哭無淚,這還是不是親爹,哪里有這么對兒子的。
王克恭左手拉著朱棡,右手拉著朱棣,臉上笑得滿是褶子:“聽說那土豆、番薯畝產(chǎn)很是驚人啊……”
朱棡、朱棣臉都黑了,就這么被拉著手,還收不回去。
可這是堂姑父,輩分高……
朱棡尷尬陪笑:“產(chǎn)量是挺高的?!?/p>
王克恭咳了咳:“你們堂姑在福州那也是有點薄田的,那什么,能不能通融通融,拿出來八百畝的土豆、番薯種子,回頭我也好嘗嘗這東西是什么味道?!?/p>
“多,多少?”
朱棡、朱棣起身,將手抽出。
娘的。
八百畝?
你還真能開口啊。
王克恭見這兩人不答應(yīng),退而求其次:“六百畝總行吧?這也不行,那四百畝,三百畝……一百畝,總不能五十畝吧,過分了啊。”
怎么說自己也是皇親國戚。
朱棡嘴角動了動,無奈地說:“別說五十畝了,就是五畝也給不了。船上的土豆、番薯等種子可都是造冊了的,沿途還沉了一艘寶船,少了不少土豆、番薯?!?/p>
“寶船都沉了?”
王克恭顧不上種子的事,震驚地問。
朱棣嘆了口氣:“堂姑父,航行中的痛苦與困難是你們無法想象的,這里面的東西,也不是隨意可以送人的。即便是先生給出去,那也是交給布政使司,選出一些地塊種植,而不是送給個人?!?/p>
這些千辛萬苦拿來的東西,若是走走關(guān)系,你送一點,我送一點,那這些東西只會成為貴族的私產(chǎn),百姓壓根就享受不到。
可先生與父皇要做的,那是天下無饑。
這就注定了土豆、番薯等,不可能被隨意給出去,每一個土豆拿出去都需要報備。
沒見這么多人都下船了,可有一批人始終值守在那里,比如蕭成、申屠敏、于四野、段施敏等,他們在那里守的不是船,而是船上的土豆、番薯等一切來自南洋的東西。
王克恭知道拿不到了,有些惋惜。
朱棡笑道:“也沒什么,我們帶來的種子不在少數(shù),五年八年的,土豆、番薯會逐漸普及開來?!?/p>
基數(shù)不小,產(chǎn)量還高,輪上幾茬,土豆、番薯的面積會猛增。
呂宗藝想要去找顧正臣,可惜被林白帆給攔了回去,這會也睡不著,正在亭子里與雄武侯周武一起看星星,等著天亮。
這么多事還沒問清楚,怎么能睡得著。
呂宗藝十分清楚,如果土豆、番薯的畝產(chǎn)當真如顧正臣所言,那對天下蒼生、萬千百姓來說,將會是救命的東西!
試想下,十畝地騰出來兩畝種土豆、番薯,那都夠吃大半年的了,這糧食吃的自然就少了,糧倉里面的糧食也就多了,哪怕是遇到個絕收的年景,那百姓也能輕松抗個小半年,不至于成為流民啊。
這不僅安百姓,還安地方,安社稷!
身為福建布政使,呂宗藝決定要搶占先機,在福建先行種植土豆、番薯……
只是——
天亮了。
顧正臣醒了,呂宗藝的夢碎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