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文銘馬三寶回頭看去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顧正臣到了。
顧正臣瞪了一眼王麻子:“這兩個人日后要加入格物學院的,你這些添油加醋的事不準再說,小心掀了你的攤子?!?/p>
王麻子原本是句容衛(wèi)的軍士,后來因為瘸了一條腿,這才退出衛(wèi)營,將侄子給送了進去,因為有不少撫恤,并不愁生計,但閑著沒事干,這才開始了擺攤生涯,順帶看看誰路過了這里,瞧瞧都有什么事發(fā)生沒有……
熟悉顧正臣的秉性,王麻子感恩,卻并沒有刻意卑微,說起話來也相當隨意。
顧正臣深深看了看王麻子,目光掃過其左手,見左手放在了膝蓋上搓了搓,便對馬三寶、馬文銘道:“想知道我的事,直接去格物學院翻閱檔書便是,那里寫得不比他們講得更詳細、更真實?!?/p>
“我們可以去格物學院?”
馬文銘驚訝道。
自己可是聽說了,那里是許多新學問的匯聚之地,每年秋日通過考核招募一批人,可現(xiàn)在還不到秋日,再說了,兩人也沒什么學問,根本考不進去。
顧正臣笑道:“我是堂長。”
馬文銘釋然了,堂長那是可以開大門,也是開小門的人……
顧正臣對馬哈只道:“金陵與昆陽不同,適應下來總需要一些時日,但你們的路就這么確定了,留在這里,沒有退回去的路?!?/p>
馬哈只自然知道這些,只是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馬三寶,言道:“他還小,若是出海的話,會很危險。”
顧正臣微微搖頭:“以前多少漁民是不上岸生活的,他們以船為家,以海為家,無論男女老少,可都留在船上,誰說過危險?再說了,他跟在我左右,而我是東南水師總兵?!?/p>
馬哈只皺眉。
這話的意思是,馬三寶跟著顧正臣,他不會出意外,馬三寶就出不了什么大的意外。
侯爺發(fā)話,馬哈只再不想點頭,那也沒辦法,只好說了句:“那就讓三寶自己決定吧?!?/p>
馬三寶恨不得早點下海,哪里還需要決定……
蕭成走了過來,對顧正臣道:“高麗使臣到了長江北,稍后入京?!?/p>
顧正臣有些不理解:“前不著村、后不著店,為何這個時候派使臣而來?”
畢竟這會是六月份,又不是老朱生日,也不是等著過年,沒道理這會來使臣,也沒聽說遼東都司派人去高麗折騰啊。
蕭成微微搖頭:“目前還不清楚,另外還有消息,說占城使臣也在前來京師的路上,不僅帶了大象作為禮物,還帶了一百二十五個侍童?!?/p>
侍童,就是閹割后的男孩。
顧正臣拿出銅錢,手中轉(zhuǎn)動了下,言道:“現(xiàn)在的局勢是越發(fā)復雜了,不過我想,占城這個時候派使臣來更多是示好,至于高麗——恐怕不只是示好那么簡單?!?/p>
蕭成問道:“我再去打探打探?”
顧正臣搖頭:“不必了,他們會上朝,意圖很快就能確定。走吧,我們?nèi)ジ裎飳W院,留在這里的時間不多了,需要早點做完事?!?/p>
“要出海了嗎?”
馬三寶問道。
顧正臣點了下頭,笑道:“是啊,要出海了,不過這次出海可不能帶你。”
“為何?”
馬三寶不理解。
顧正臣嚴肅起來:“出??刹皇囚[著玩的事,尤其是日后要去的地方還很多,你必須掌握航海的一些知識,學會繪制海圖,掌握基本的大海氣象,格物學院里封存了一批海航日志,你需要將那些看完……”
“那要多久才能看完?”
馬三寶有些郁悶。
顧正臣抬手,拍了下馬三寶的后背:“多久看完就看你有多大的出海意愿,多強烈的出人頭地心思,只要你足夠在意大海,足夠在意結果,你就能在最短時間內(nèi)完成。若你背棄了出海的目標,顧左右,浪費時光,耗費歲月,那你兩年也未必能去大海!我身邊,不要沒本事的人,證明給我看?!?/p>
馬三寶挺直胸膛:“我一定會在十日內(nèi)看完所有航海日志!”
半個時辰后。
馬三寶抓著腦袋,凄慘地喊道:“大意了,沒人告訴我航海日志這么多啊。”
顧正臣才不管,這個家伙能吃點苦也好,免得張嘴就是大話。
天變的風波過去了。
天罰的風波也開始定案了,刑部審判之后,將孫利定為主謀,將教匠汪長凳定為脅從,還了格物學院一個清白。
雖然是人引發(fā)的意外,但顧正臣清楚,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管理失職引起的事故,于是在這一日召集格物學院一干人,進行了一次全體反思,在討論之后,顧正臣總結并提出了應對之策::“龍江船廠的事故是可以避免的,只要徹底地檢查,任何人都別想動手腳!說到底,是你們習以為常,疏忽了。為了杜絕這類問題發(fā)生,我提議,針對蒸汽機船只改造,推行責任到人,并額外引入工部之人作為監(jiān)理,任何一個流程走完,必須有格物學院責任人、工部監(jiān)理人、龍江船廠執(zhí)行人三方簽字!”
“簽字文書交現(xiàn)場總負責人檢查,確系無誤之后,方可進行操作。若這樣還能出意外,那就追究現(xiàn)場總負責人、責任人、監(jiān)理人、執(zhí)行人四人責任!莫要說我嚴厲,要知道,不負責的結果是會死人的!從今日起,蒸汽機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,制造、測試、安裝、試航、維修等,都必須責任到人,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了問題,直接找哪個人負責!諸位可有異議?”
馬直走出:“這次事故很大,確實需要改變管理之策,我贊同設置責任人、監(jiān)理人,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具體到人。我身為機械工程院的院長,負總責,日后各方出了問題,一層層追問,問到我頭上,該如何懲治,我都接著?!?/p>
萬諒等人紛紛表態(tài)支持。
自此,各流程管理、監(jiān)理制度開始在格物學院、龍江船廠設置下來,并形成了一套完善的機制,保障著每一臺蒸汽機的質(zhì)量,也保障著蒸汽機上船的安全。
隨著祭祀準備工作終于完成,顧正臣在夜間看過效果之后,便帶上朱棡,入宮求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