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至眼下吳禎總算明白了顧正臣的意圖。
他這是想效仿制蓬峨,去人家國都溜達(dá)一圈,畢竟只帶了不到萬人,想要在高麗王國攻城略地,占據(jù)一方顯然不太可能。
吳禎微微搖頭:“你若是有這個打算,我只能勸阻你,不要去王京,不說城內(nèi)有兩萬守軍,單單說王京外圍的三萬守軍,你就無法應(yīng)對。再說了,高麗現(xiàn)如今也有幾個能征善戰(zhàn)的武將,比如崔瑩、邊安烈、李成桂等。一旦打起來,你這點人手根本就無法應(yīng)對?!?/p>
顧正臣淡然一笑,輕聲道:“靖海侯,我只是想出門走走,鍛煉身體,可沒想那么多。至于能是什么結(jié)果,且走且看吧。說吧,最近可有什么消息,沒什么消息,我可就要帶人消失了?!?/p>
吳禎見顧正臣自信并不狂傲,加上三艘大寶船、十五艘大福船,這戰(zhàn)力足以碾壓高麗水軍,路上打不贏,跑起來也是沒問題,索性也不擔(dān)心,言道:“這段時日京師并沒多少事,倒是沐英要晚一段時日回來了。”
“為何?”
顧正臣皺眉,沐英離開都金陵兩年多了還沒回家,沐春、沐晟這兩個孩子想念得很。
吳禎嘆道:“洮州十八族原本歸順,現(xiàn)如今有一批人反叛了,沐英需要去平叛?!?/p>
顧正臣無奈地點了點頭。
西面就是這么亂,投降往往是權(quán)宜之計,等過了風(fēng)頭,人家轉(zhuǎn)身就能造反。
“無妨,反正我也要出海一段時日?!?/p>
顧正臣頗有些無奈。
當(dāng)將官的就這樣,南征北戰(zhàn),聚少離多,沒多陪陪父母、妻子、兒女??删褪沁@些為朝廷、為江山犧牲良多的人,被許多讀書人瞧不起,視為粗人。
顧正臣見吳禎要離開,想起什么,開口道:“對了老吳,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,給你說件事……”
吳禎下了船。
威海衛(wèi)指揮使陳經(jīng)看著沉默的吳禎,問道:“靖海侯,這寶船是給遼東運(yùn)輸糧餉的嗎?”
吳禎暼了一眼陳經(jīng),微微點頭:“算是吧,高麗使臣路過山東多少時日了?”
陳經(jīng)皺了皺眉頭,盤算了下:“近二十日。”
吳禎看向東北方向:“如此說來,他們此時應(yīng)該在遼東地界了。”
陳經(jīng)點頭:“想來是如此。”
高麗使臣沒走海路,全程走路,連馬匹都被朝廷給沒收了,從正月離京到現(xiàn)在,算算也該到遼東了,畢竟他們是“逃命”回去的,路上不敢耽誤。
“將水師所需物資全準(zhǔn)備好,讓其自取,威海衛(wèi)任何人不得登船。另外,他們來過的消息,一律封口,不得外傳?!?/p>
吳禎安排好之后便轉(zhuǎn)身回去,背對著寶船還抬起手揮了揮,似乎在與什么人告別,返回公署之后,吳禎提筆寫了一封家書,就一句話:皇帝說什么,吳家做什么。
似乎說了什么,又似乎什么都沒說。
隱晦至極。
船隊在補(bǔ)充好物資之后,當(dāng)天離開了威海衛(wèi),進(jìn)入茫茫大海之中。
三日后,船隊停在遼東半島東面的獐子島外。
大福船落下小船,各船之上的將官登上寶船。
顧正臣在舵樓官廳掛起輿圖,銳利的目光看向趙海樓、于四野、唐巖、朱棣等人,威嚴(yán)地說:“如此長時間里,我一直沒有告知此番行軍的目的與任務(wù),現(xiàn)如今我們在茫茫大海之上,在目標(biāo)之外,是時候告訴你們此行目的。這里,高麗王朝——打下王京,便是我們此行目的!”
“?。俊?/p>
趙海樓、唐巖等人大吃一驚,朱棣、徐允恭等人也難以置信,就連蕭成也詫異不已。
打下高麗王城?
這可不是小打小鬧,這相當(dāng)于國戰(zhàn),一旦戰(zhàn)爭打起,無論勝負(fù)傷亡,大明與高麗之間將再無轉(zhuǎn)圜余地,兩者之間必然會爆發(fā)戰(zhàn)爭!
唐巖上前一步,臉色有些不自然地問:“這等事,沒有陛下旨意,我們可以去做嗎?”
顧正臣凝眸:“唐指揮使,陛下給了你們什么旨意?”
唐巖剛想開口,頓時語塞。
抽調(diào)至水師時,唐巖收到的旨意很明確,那就是全權(quán)聽命水師將官之命。名義上,水師將官是副總兵趙海樓,可實際上,真正說話算數(shù)的是顧正臣。換言之,皇帝的意思很明確,那就是聽顧正臣的安排……
顧正臣看著眾人,肅然道:“這支水師,我說了算!既然如此,諸位就莫要想要討什么旨意,何況這種事一旦寫了明旨,那日后史書如何寫咱們皇帝?為了陛下的名譽(yù),你們什么都不需要問,只需要服從我的命令與安排!”
“末將聽命便是!”
唐巖想了想,抱拳回應(yīng)。
皇帝將指揮權(quán)交給了顧正臣,而此人還帶了皇子、勛貴之后,帶的主力還是其嫡系軍隊,如此多物資,不是出自遠(yuǎn)火局就是出自京師,很顯然,皇帝知情,且主動促成此事。
既然如此,那就乖乖聽話。
顧正臣厲聲道:“潘習(xí)曾參與過海州防御戰(zhàn),雖然是在后方處理俘虜事宜,可在我看來,他一樣是為朝廷出過力,付出良多之人。如此功臣,竟被高麗人虐殺于遼東,我不能忍!朝廷鑒于東北局勢,為避免高麗與納哈出直接捆綁在一起,不好對高麗直接宣戰(zhàn)!”
“加上我們皇帝寬仁友好,力爭與海外諸國和平相處。可諸位,高麗王辛禑派使臣至奉天殿,公然叫囂讓我們皇帝將遼東鐵嶺、安樂州等地送給高麗,否則便要開戰(zhàn)!”
“呵,自古以來,君辱臣死,現(xiàn)高麗棒子竟敢欺辱咱們皇帝,身為臣子,豈能容忍!我在金陵殺了幾個高麗使臣不過癮,所以打算去王京,親自問問高麗王辛禑,是不是非要和大明全面開戰(zhàn)他才會收斂收斂!”
“一為潘習(xí)等人報仇,二為維護(hù)陛下之尊。所以,我們要去王京,要給高麗棒子一個教訓(xùn),讓他們這輩子聽到大明的名字時都忍不住顫抖!現(xiàn)在,還有誰有疑問嗎?”
趙海樓、唐巖等人搖頭。
話都說到這里了,誰還會反對?
既然要打,那就狠狠打,打到高麗徹底恐懼大明為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