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射殺、毆死高麗使臣,讓許多文官義憤填膺,哪怕是朝廷封印了,這群人在金陵城陪老婆孩子準(zhǔn)備過年,也沒擋住他們的筆。
一封封彈劾奏折送到宮里去,說明使臣被殺之害,懲罰之輕,實不相配。
一句話:嚴(yán)懲顧正臣。
朱元璋看過之后笑了,既然這群人不想讓顧正臣過個好年,那就一起都別過年了,誰上書的,安排進(jìn)衙署輪值,畢竟事不是小事,一兩封奏折說不清楚,待在衙署里面認(rèn)真寫彈劾奏折。
徐達(dá)、鄧愈等人聽聞消息之后,對送出奏折的文官很是鄙視,要知道顧正臣連爵位都沒有了,這懲罰還不叫重?
落井下石,非要將顧正臣逼到絕路不可?
一些文官可不這樣想,皇帝震怒,削去顧正臣公爵,很明顯,皇帝已經(jīng)不喜歡顧正臣了,厭惡了,咱們寫奏折不是罵顧正臣,而是迎合皇帝,幫助皇帝徹底除掉顧正臣。
揣測帝王心思,揣測對了,得到欣賞,說不定老朱一高興,將一個御史直接提拔為布政使,可若是沒揣測對,那也沒關(guān)系,反正大家顧正臣有錯在先,我們也是盡臣子的本分,為朝廷顏面而發(fā)聲。
無論是對、是錯,官員是安全的。
既然安全,還有可能得利,何樂而不為?
對于外面的聒噪,顧正臣根本不理睬,這群人腦袋就是榆木頭疙瘩,在老朱沒懲罰自己之前,你們想怎么說是自由,可如今懲罰都下來了,還嚷嚷,豈不是指著老朱的鼻子說:你這事是怎么辦的,會不會辦事,應(yīng)該這樣辦……
躲在府里,過著悠閑的小日子,挺好。
這一日。
占城國使臣隊伍在陽寶摩訶八的帶領(lǐng)下進(jìn)入金陵城,因為不久前聽說高麗使臣隊伍罵罵咧咧,不守規(guī)矩,結(jié)果惹毛了顧正臣,顧正臣拿弓箭就弄死了高麗使臣,這讓陽寶摩訶八不得不告誡所有人,老老實實,整理好隊伍,走路都不準(zhǔn)說話,不準(zhǔn)到處看。
陽寶摩訶八喊來李承義,言道:“顧正臣沒了定遠(yuǎn)侯的爵位,我們占城國可還有機(jī)會得到大明船隊的支持?”
李承義也是一頭霧水,摸不準(zhǔn)情況,思慮再三道:“以我對顧正臣的了解,此人絕不是做出如此魯莽之事。另外,即便他沒了爵位,只要他活著,這爵位遲早還會恢復(fù),無論如何,我們都需要爭取大明的支持?!?/p>
陽寶摩訶八點了點頭:“若是有機(jī)會,希望你能與顧正臣見一面,占城國能幾戰(zhàn)而國安,與顧正臣主張開海、派遣船隊往返占城國有著莫大關(guān)系,國王交代過我們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
李承義入住會同館之后,便出了門在金陵城打聽消息,然后找到了胡大山的店鋪,趁著買東西的間隙,對胡大山道:“顧先生為何會如此魯莽,公開打殺高麗使臣?”
胡大山將硯臺推給李承義,低聲道:“此事我也不知,但老爺說了,他會去找你,你無需登門?!?/p>
“好?!?/p>
李承義直接答應(yīng),走了幾步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,轉(zhuǎn)身走了回來,看著胡大山,皺眉道:“你為何稱顧正臣為老爺,什么時候胡家與顧家綁在一起了?”
胡大山呵呵笑了笑:“并沒有綁在一起,不過是親切一些的稱呼罷了,畢竟不能喊定遠(yuǎn)侯了。”
李承義有些不太信,但也沒多問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原以為顧正臣麻煩纏身,會晚一段時間來找自己,可李承義還是低估了顧正臣的辦事手段,就在當(dāng)天晚上熟睡時,房間的燭火突然點亮了……
李承義好險沒被嚇暈過去,當(dāng)看清來人時,郁悶地走下床,問道:“老爺,這里可是會同館,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(jìn)來的?”
顧正臣坐在桌旁,伸腿將另一個凳子從桌子下面踢出,道:“這幾年讓你留在占城國,著實委屈了。過去的事,可磨平了?”
李承義微微點頭:“過去的事就過去吧,我現(xiàn)在只想做出一番大業(yè)來,好在百年之后找到父親告訴他:沒有他,我可以做成大事!”
顧正臣頷首:“人生有許多無奈,也有許多挫折??刹唤?jīng)歷這些,人如何成熟、如何成長,又如何剛強(qiáng)?,F(xiàn)在,將占城國的情況告知我吧。”
李承義坐了下來,正色道:“占城國如今實力不可小覷,三次攻陷安南升龍城之后,制蓬峨雖有些自滿,可依舊保持著睿智與清醒……”
遙遠(yuǎn)的占城、安南,隨著夜談呈現(xiàn)出來。
那如銳利寶劍,一劍封喉的迅猛出擊,殺戮與搶掠,勝利與贊歌,力有不逮的撤退與無奈,退守恢復(fù)實力、安撫百姓的策略……
制蓬峨是個不錯的國王,可占城國人口數(shù)量少,軍隊數(shù)量有限,這也造成了制蓬峨三次打下安南國都而三次無法滅亡安南、只能選擇后撤的局面。
占據(jù)不了,只能撤回去。
這樣打一次就撤退的戰(zhàn)爭,在顧正臣看來和蒙古騎兵打草谷差不多,搶劫一番就回去了,看似勇猛,實則并沒太多收獲。
得到了財寶,失去了一些軍士,耗費的是占城國力。
安南國可以承受幾千上萬甚至是十幾萬的損失,大不了三年之后卷土重來,可占城國不行,幾千的損失肉疼,上萬的損失可就是傷筋動骨。
而且,隨著幾次失敗,安南國內(nèi)也開始出現(xiàn)強(qiáng)勢人物,為首之人,便是黎季犛!
黎季犛很厲害,也很有名,畢竟在歷史上“玩弄”過朱棣,雖然后來被朱棣派三十萬人給滅了,安南也歸入了大明,但黎季犛的膽量是不容低估的,其本事也是不小的,相對占城國而言……
李承義直言道:“現(xiàn)如今安南國內(nèi)正在整頓兵馬,占城國也差不多,想來用不了多久,戰(zhàn)事還會起來。”
顧正臣點了點頭,問道:“制蓬峨的打算是什么?”
“繼續(xù)打?!?/p>
李承義言道。
似乎除了這個選擇,就沒其他選擇。
本就是生死之?dāng)?,你不殺我、我就要殺你,唯有?zhàn)斗,也只能戰(zhàn)斗到最后。
顧正臣起身踱步,思慮著當(dāng)下的局勢,沉聲道:“制蓬峨讓你們來,不會單純只是慶賀元旦吧,他想要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