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的簾子掀開，探出一張稚嫩清秀的臉。
十四歲的寧國公主張望著街道上的人與商鋪，眼神中透著滿滿的歡喜。
馬皇后輕輕拍了拍寧國的背，溫和地說：“出門在外，需要端莊沉穩(wěn)，已是個大姑娘家了，不可頑劣?！?/p>
寧國公主無奈地放下簾子，輕聲道歉：“母后，女兒知錯了?！?/p>
馬皇后眼神中透著濃重的不舍，抓著寧國的手，輕聲道：“今日去格物學(xué)院，好好住上幾日，你若想走走看看，娘親都陪著你，如何？”
寧國眼神明亮，歡喜地喊道：“當(dāng)真？”
“當(dāng)真?！?/p>
“可是母后不需要回宮嗎？”
“悶了，出去住幾日?！?/p>
“太好了，母后，女兒想買好多好多吃的……”
“那就買?！?/p>
馬皇后寵溺地說。
寧國公主歡喜不已，待馬車停下時，已到了格物學(xué)院大門外。
帝、后、太子、公主親至，顧正臣作為堂長，率一干院長、先生迎接。
朱元璋看著頗是壯觀的格物學(xué)院，笑道：“你小子這是收了多少錢，竟將學(xué)院造得如此氣派，聽聞你已經(jīng)著手第二期營造事宜了？”
顧正臣上前，恭敬地回道：“陛下，這錢無論多少，可都是為朝廷所花，為人才所花。沒有一個好的環(huán)境，沒有相應(yīng)的設(shè)施，如寫字無紙，動手無筆。臣打算讓這里的弟子結(jié)業(yè)之后，都可為陛下所用，揮毫潑墨，落筆如神。”
一個問：收了這么多錢，都準(zhǔn)備第二期工程了，為啥不給我送點？
一個答：這錢還不是為你花的，要啥要，最終受益的還是你……
馬皇后聽出了兩人意思，笑道：“這是大明格物學(xué)院，氣派點，也不損這大明二字。”
朱元璋訕訕然笑了笑，側(cè)身指了指怯生生的寧國公主，道：“朕的女兒，讓她在學(xué)院開心七日，但凡有一日不開心，她回皇宮，你挨板子?！?/p>
顧正臣吃驚地看著老朱，我一個學(xué)院的堂長，你讓我給你帶娃，還是個女娃娃？
啥意思？
馬皇后給朱標(biāo)使了個眼色，朱標(biāo)上前對顧正臣低聲道：“若無意外，再過一段時日，父皇便會賜婚。”
顧正臣剎那之間想通了。
按照歷史記載，這寧國公主下嫁給了梅殷，梅殷也是最得老朱喜歡的女婿，委以重任，還留給了朱小炆當(dāng)助手。
只是不知道梅殷是動作遲緩、情報不明，還是有意不想幫朱小炆，反正朱棣過淮河到金陵，房地產(chǎn)證上的名字都改好了，梅殷也沒多大動靜……
顧正臣暼了一眼朱棣，歷史上梅殷掉河里死了，目擊證人是錦衣衛(wèi)，至于是不是朱棣下的命令，這不好說，反正韓林兒當(dāng)年坐的船也沉了……
顧正臣看向?qū)巼?，知道老朱這是給女兒最后的“禮物”——短暫的自由與歡樂，畢竟一旦嫁出去，那就必須有公主的禮儀，舉手投足都在禮之內(nèi)。
“臣領(lǐng)旨?！?/p>
顧正臣身為人父，明白朱元璋這種安排的用意。至于會不會違制，那沒關(guān)系，反正讓寧國開心就是了，鬧騰不出什么意外來，朱老四當(dāng)她的玩伴，陪妹妹這種事跑不掉……
“走吧，讓朕看看你神奇的實驗，若是船沒動彈，你小子等著瞧！”
朱元璋是奔著實驗來的。
顧正臣笑著伸手，請道：“陛下，皇后，還請移步機械工程院。”
朱元璋踩著混凝土道路，沉聲道：“這混凝土著實不錯，前段時日福建行省發(fā)來公文，說泉州府沿海四所已建成，經(jīng)檢驗后，發(fā)現(xiàn)硬如鐵石。最妙的是，不需要匠人燒石開山，不需要繁重勞役。一些邊關(guān)要塞，也開始使用這混凝土修補城墻，建造城池，對此評價頗高?！?/p>
馬皇后踩著地面，笑道：“還別說，這道路堅實平坦，雨下不泥濘，倒適合鋪路?！?/p>
朱元璋臉微微抽動：“這東西確實適合鋪路，可妹子應(yīng)該問問顧小子，就這格物學(xué)院里的混凝土道路花了多少錢鈔！”
馬皇后看向顧正臣。
顧正臣無奈地說：“目前來論，每一里混凝土造價頗高，合一千二百兩錢鈔?！?/p>
“如此多？”
馬皇后吃了一驚，若要鋪一百里路，豈不是需要百萬之巨？
朱元璋笑道：“其實也不盡然，這小子愛花錢，給做工的百姓錢多，若是招軍士、百姓服役做工，并不需要如此之多。只是眼下邊關(guān)緊要，水泥緊著邊塞之地，沒多余的可用于鋪路?！?/p>
馬皇后恍然，幫著顧正臣說話：“陛下，他招民做事，散財于民，民富是好事?！?/p>
朱元璋瞪了一眼顧正臣。
好事？
明明是免費的徭役，偏偏被你搞成需要花錢。
你是富民了，可也窮了朝廷啊……
顧正臣這么干，是因為他窟窿的本事大，有法子弄錢來。換其他府州縣試試，遲早會被拖垮，一旦府州縣里面沒錢了，他們反而會變本加厲禍害百姓。
蕭成走了過來，稟告道：“陛下，魏國公來了?！?/p>
朱元璋止住腳步，等到了徐達，還沒寒暄幾句，鄧愈等人也來了，后面張和帶著國子學(xué)一干博士、助教前來……
面對張和、顧正臣這對“父子”，朱元璋打趣道：“朕算是將大明的人才全交你們手中了，若無人才可用，便是你們的過錯……”
張和苦澀，自己是被趕著上任的。
顧正臣不以為然，輕松地說：“能與山長一起承過錯，是臣與岳父之榮?！?/p>
反正你是格物學(xué)院的老大，我最多算是二把手，按照一把手擔(dān)責(zé)的原則……
壞了，忘記了。
一把手還擅長推卸責(zé)任……
朱元璋冷哼一聲：“唯你是問！”
不講理！
顧正臣苦著臉。
說話間，已到了機械工程院。
朱元璋看著面前的水池，又看了看周圍高大的圍擋，問道：“你就打算在這小小的水池里實驗？如此少的水，能容什么船？”
顧正臣安排朱元璋等人落座，然后解釋：“陛下，機械工程院的研究，首先需要格其本質(zhì)，了其規(guī)律。先摸清楚原因，利用其規(guī)律進行創(chuàng)造，就如那水車，便是百姓察水流之規(guī)律制造出的。”
“臣打算在這里，先進行一個小船實驗，說明原理，告知有這么一條路可以走，至于路的盡頭是什么，那就需要長期的投入與研究了，若是陛下可以命戶部撥付格物學(xué)院二十萬貫錢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