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股氣勢,攝人心魄。
亞西爾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雙腿不聽使喚,似乎大地上有什么手,死死抓住,無論如何都不能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巴卓然看向吐牙,大腿上插著一支箭,箭只露了個頭在外。
吐牙終于感覺到了痛,慘烈地叫著,后退兩步跌坐地上,難以置信地看向顧正臣,憤怒地喊道:“上,上,殺了他們!”
亞西爾、巴卓然等人喉嚨動了動,手中的破刀顫動。
騎馬的一個年輕人手握長弓,弓弦上搭著一支箭,箭壺在馬鞍側(cè)打了開來,一個少年郎手持一把鋒芒畢露的長刀,明晃晃的,一看就知,這東西砍在脖子上,估計腦袋都要掉下去。
還有一個兇惡的男人就站在那里,右手掂著石子,左手藏在了垂落的袖子里,不知用的是什么兵器,總感覺很危險。那一旁的女子雖然沒有任何動作,可一雙秀眸冰冷,沒有半點憐憫。
這些人,到底是什么人?
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養(yǎng)馬官,為何他們,會如此的強橫,面對二十余人的打劫,不僅不求饒,還主動出了手!
尤其是這個額頭帶疤的男人,瘦弱不堪,下手卻很果決、狠辣。
顧正臣停下了腳步,冷冷地看著打劫之人,目光落到了吐牙身上:“你們是非要死幾個人,才肯丟下武器,還是說,你們自認(rèn)為有把握,從我們手中跑出去,三寶——”
馬三寶看向顧正臣,顧正臣彎腰撿起了一枚石子,隨后向上丟至半空。
咻!
箭飛出!
叮!
石子被箭命中,跌落在了不遠(yuǎn)處的地上。
亞西爾駭然:“射雕者!”
吐牙等人也被震驚了。
這荒山野嶺的,打個劫,竟遇到了射雕者?
馬三寶又取出了一支箭,瞄準(zhǔn)了在場之人。
吐牙嘴角抖動,強撐著,在一旁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,抱拳道:“是我等冒犯,這就帶人讓開道路?!?/p>
顧正臣呵了聲:“讓開道路?你怕是沒聽清楚,現(xiàn)在是——打劫!”
“?。俊?/p>
吐牙等人差點崩潰。
大哥啊,我們都窮到打劫的地步了,你還打劫我們,還有沒有人性……
顧正臣背著雙手,聲音冷漠:“丟下你們的武器,老老實實地讓我的人搜身,否則,我不介意在尸體上搜尋?!?/p>
吐牙、亞西爾等人猶豫不決。
射雕者一旦出手,這些人就算能跑出去幾個,但也要死不少。
可若是丟了武器,那就任人宰割了。
眾人看向吐牙,吐牙看了看,最終喊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當(dāng),是我?guī)麄兂鰜淼?,你要殺,殺我便是,不要傷了他們!?/p>
隨后,武器丟下。
高四緯下馬,上前挨個檢查,除了搜出幾把小刀,三十幾文錢、五塊吃剩下的馕餅外,再沒有其他之物。
顧正臣看了看,走向吐牙:“你們仔細(xì)聽好了,我這個人不喜歡問第二次。說吧,是誰告訴你們,我會打這里經(jīng)過?三岔驛的人,還是石門關(guān)的人?”
嚴(yán)桑桑、蕭成等人聽聞之后,目光中流出殺機。
吐牙震驚地看著顧正臣,不安地說:“什么三岔驛,石門關(guān),我們就是活不下去了,在這里以打劫為生——你,你想干什么?”
顧正臣擼起袖子,將一支箭放在了小巧的袖弩之上,拉動之間,卡在機擴上,沒有將保險扣放下,而是對準(zhǔn)了吐牙。
吐牙畏怕地后退。
顧正臣冷漠地看著:“這一支箭一旦射出,我不敢保證拔出箭之后,你會不會失血過多而死。所以,賭上你的命,要不要說真話?”
吐牙沒遇到過如此狠辣之人,惶恐不已,喊道:“我沒有騙你,是真——”
噗!
吐牙低頭,左腿上也挨了一箭,疼痛地倒在地上,喊叫聲傳出許遠(yuǎn)。
顧正臣站在吐牙身旁,伸出手,猛地拔出了第一支箭,血瞬間流淌出來,咕咕的,沒多少力道。
白手帕,拭血箭。
顧正臣冷冷地看著吐牙:“最后一次機會?!?/p>
吐牙渾身發(fā)冷,眼見顧正臣又上箭,喊道:“石老三,是他吩咐我們打劫你們的?!?/p>
“石老三,是何人?”
顧正臣凝眸。
吐牙畏怕:“三岔驛附近的一個大夫,也是,石門關(guān)百戶楊三的岳父,他,他說你們車多,雖有些人手,但家眷與柔弱之人頗多,只要解決了幾個帶頭的,就能吃下你們?!?/p>
顧正臣突然咳了起來,嚴(yán)桑桑趕忙上前,拿出藥丸送入顧正臣口中。
高四緯跑去取來一個凳子。
顧正臣坐了下來,摸了摸胸口,看向吐牙:“百戶,大夫,他們這般勾結(jié),為的是什么,錢財,還是什么?”
吐牙回道:“不知道,他們只說,搶到錢財之后,就給我們寫清白文書,放開道路,準(zhǔn)我們回渭源與家人團(tuán)聚。”
“清白文書,是什么?”
“我們是羌人,因為羌人進(jìn)犯過蘭州,蘭州又出現(xiàn)過民亂,現(xiàn)如今朝廷衙門、衛(wèi)所到處抓人,只有拿到清白文書,方可避免衙役、軍士隨意抓去砍了。”
“你們好端端的,良善人家,官府不給你們清白文書?”
“這位官老爺,我們是窮苦百姓,哪能拿得出二百文錢去置辦這文書,不得已,許多男人都跑到了這山林里,結(jié)果又被大軍抓了去,我們僥幸逃脫,卻也只能聽人話辦事,否則大軍隨時可能殺過來?!?/p>
顧正臣沉思了下,點了點頭,問道:“你們辦好事之后,他們在哪里給你們寫清白文書?”
吐牙指了指北面:“渭源外十里,有一處亂石灘,石老三就在那里,就他一人?!?/p>
顧正臣詢問一番,讓人給吐牙處理傷口,然后道:“你們押著我們?nèi)y石灘,我想見見這位石老三?!?/p>
吐牙震驚地看著顧正臣,突然箭被拔出去,忍不住嚎了一嗓子。
不久之后,馬車緩行。
張希婉看著沉思的顧正臣,輕聲道:“夫君,這臨洮府有些亂啊,剛進(jìn)來,便遇到這種事。只是夫君身邊畢竟人單力薄,萬一地方府衙與衛(wèi)所沆瀣一氣,儼然獨立,那夫君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