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晚,注定沒辦法睡覺了。
太尉蠻子、知院捏怯來已經(jīng)失去了談判的籌碼,傳國玉璽飛了,大汗也飛了,這些人已經(jīng)徹底失去了談判的資格。
雖說拼了命,可以將高令時、段施敏等人剁了,可結(jié)果呢?
不過是晚一點被人剁了……
沒辦法,蠻子、捏怯來只好帶著被明軍的喊殺聲、神機炮聲嚇得毫無戰(zhàn)意的軍士走出了宋家窩鋪,無一人騎馬,無一人手持刀兵。
馬留了下來,武器也全都丟了。
高令時、段施敏等人回來了,趙海樓、梅鴻、朱煜等人開始接收俘虜,并命人收攏戰(zhàn)馬、兵器。
受降之地。
顧正臣看著這些意志消沉、面容慘淡的元軍,躍馬至高坡之上,沉聲喊道:“我知道,你們心有不甘,或許會問,手握數(shù)十萬大軍,為何會落到這個地步!”
“我告訴你們答案,因為時代不同了!”
“騎兵縱橫馳騁的時代落幕了,屬于火器的時代到來了!”
“誰掌握了火器,誰就在戰(zhàn)場之上占據(jù)優(yōu)勢,誰就能擁有戰(zhàn)場主動權(quán)!”
“火器的出現(xiàn),改良,改進,迭代,已經(jīng)完全具備了在野戰(zhàn)之中,正面擊潰騎兵的能力!”
“現(xiàn)如今的大明,你們只有仰望的資格!”
“既然臣服,那就臣服到底,接受改造,成為忠于大明的子民!”
“若是臣服只是做做樣子,心存其他心思,呵——看那里,華東岳!”
華東岳了然,親自點燃了喀秋莎。
咻咻咻!
一枚枚神火飛鴉飛出鐵架子,直朝西面而去。
神火飛鴉的尾焰拖著在夜空之中,在飛行了三里之后,終于墜落,隨后炸開。
光絢爛一片,隨后聽到了爆炸聲。
捏怯來、烏力吉等人看得心驚肉跳,就連不遠處的失烈門、納哈出等人也膽戰(zhàn)心驚。
顧正臣手持長劍,指向天際:“大明的火器可以飛三里,也可以飛五里、十里,有朝一日,甚至可以飛出去三五十里!無論你們未來是被安置在長城以南,還是長城以北,你們都要記住——”
“背叛朝廷,背棄大明,傷害大明的百姓,與大明為敵,無論你們是躲在哪里,都將會被找出來清算一個干凈!”
“只有真正臣服大明之人,才會得到寬恕與安置,只要你們肯付出勞動,便不會讓你們餓死、凍死,不會受到歧視,不會受到凌辱……”
湯和看著受降元軍的顧正臣,頻頻點頭。
這些人失敗得稀里糊涂,很多人都摸不清頭腦,不就是跑了一天的路,被人揍了一頓,怎么就大汗飛天了,被人弄到了投降的地步……
他們之中必然有不少人心懷不滿,不甘被俘。
但現(xiàn)在,顧正臣公開亮劍,以火器再施威懾,足以讓這些人收斂收斂心思。
畢竟這次俘虜?shù)脑娪行┒?,加上納哈出所部,多達十一萬人!
如此眾多的俘虜,僅僅是看管就是個巨大問題,若是沒有一點威懾,一旦這些人再被有心人攛掇,再次作亂,缺乏防備的明軍,哪怕是平定了,解決了,也必然會承受不小損失。
而這個損失,顧正臣、湯和都不能承受。
為了確保俘虜不出問題,也確保俘虜能吃上飯,不鬧騰,顧正臣與湯和商議之后,決定采取將校、兵分開安置的策略。
以關(guān)照的名義,將納哈出、捏怯來、失烈門等人留在中軍,讓張龍、李宏、段施敏等人,接手俘虜營,并安插一部分小旗官進去,盯著俘虜動靜。
“薊州鎮(zhèn)還屯留有大量牛羊,遵化城、石門鎮(zhèn)那里也有大量牛羊,這些如何安排?”
湯和問道。
顧正臣揉了揉額頭:“羊可以殺了,但牛需要留著,這東西有大用。”
湯和舔了下唇:“我知道,配土豆,現(xiàn)在還沒入冊,我牽走十頭不礙事吧?”
顧正臣郁悶:“我說信國公,咱們能不能有點出息,為了一點吃的,喪了節(jié)操合適嗎?”
湯和上下打量著顧正臣:“節(jié)操?你還有這東西,你問問朝堂之上,誰不知道句容死一頭牛,格物學(xué)院少一頭羊駝,都和你有關(guān),還節(jié)操……”
顧正臣咬牙:“牛摔死了和我有啥關(guān)系,我們買下來,還能讓農(nóng)戶去買個新的牛犢子,我這是在做好事啊?!?/p>
湯和鄙視顧正臣:“我讓人牽走十頭,回頭找陛下請罪,不需要你嚷嚷什么,說漏了嘴,以后就住你家去?!?/p>
帳簾掀開。
林白帆急匆匆走了進來,道:“林山南送來消息,說駐守九山的小旗官張承不行了,吊著一口氣,想見見老爺。”
不等顧正臣開口,湯和言道:“北山、九山的軍士傷亡極是慘重,長興侯他們打得很辛苦,就連長興侯本人也是身中兩箭,筋疲力盡,幾乎戰(zhàn)死。五千軍打到最后——”
“能站在上面的只剩下五百五十八人,一個山頭平均下來還剩下不到三百人。這些堅守到最后的將士,是當(dāng)之無愧的功臣!”
顧正臣站起身,對林白帆吩咐道:“備馬?!?/p>
林白帆匆匆離開。
顧正臣對湯和道:“遵化城里的守軍就由你與趙海樓受降了,另外,派人去告知在三河的盛熙,讓他準備接收俘虜,并讓盛熙轉(zhuǎn)告布政使司,讓朱瑛以我的名義,給山東、河南布政使司發(fā)文,讓他們做好接收俘虜?shù)臏蕚洹!?/p>
湯和應(yīng)聲,問道:“你打算什么時候?qū)懡輬???/p>
顧正臣反問:“還需要寫嗎?”
傳國玉璽到手,朱棡抱著當(dāng)了寶貝疙瘩,看他的心思就知道,什么北伐都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回金陵一趟……
朱棡都要回去了,他自然會將這里發(fā)生的一切告訴世人。
自己要做的,就是在朱棡回去之前,寫一封軍情簡報讓他帶回去。
湯和堅持:“晉王不是報捷使,他最大的任務(wù)是送回傳國玉璽。你是河北巡撫使,也是此戰(zhàn)的統(tǒng)帥,你應(yīng)該來寫,而且,世人也在等這份捷報以安心。”
顧正臣思索了下,走至桌案,提筆寫下幾個字,言道:“就這樣,差人報捷吧,文書后面送至?!?/p>
湯和看去,只見上面寫著簡短且直白的字:“薊州大捷,陣斬二十萬,俘虜元大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