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*元光看向鄂齊爾,鄂齊爾重重點頭,對孟福道:“總管也是這樣認為,只是大明遠火局還在,它不毀去,明軍的火器、火藥彈便能源源不斷送去前線,這對我們來說大為不利。”
孟福端起茶碗,看著氤氳的熱氣,抿了一口:“哪怕是征討安南抽空了遠火局,大汗那里依舊會有顧慮。所以,我會為大汗掃去最后的障礙,只是錢財——”
鄂齊爾從懷中取出紅票。
孟福暼了幾眼,側(cè)頭看向身旁之人:“點數(shù)下?!?/p>
周靜波上前,手橫向一抹,紅票便鋪開在了桌上,看了看上面的額度與防偽標識,又將紅票聚攏,收起來退后一步:“六千兩?!?/p>
孟福微微點頭,對元光、鄂齊爾道:“這是我招募的勇士周靜波,你們也知道,我現(xiàn)在的身份不便露面,日后他作為我的傳話之人?!?/p>
元光對孟福選出來的人自然沒意見。
鄂齊爾記住了周靜波的模樣,肅然道:“出使之前大汗交代過,只要你能毀了遠火局,等元廷南下滅明之后,你便是元廷的國公兼丞相。此事干系全局,你要好好運作——”
“額爾敦總管親自帶隊到了金陵,不是為了給朱皇帝說什么和平的話,而是想要在臨走之前,聽到遠火局覆滅的消息?!?/p>
孟福呵呵一笑:“有錢就好辦事,你們回去告訴總管,最近睡覺的時候,莫要被驚雷嚇醒才是。”
鄂齊爾神情中透著渴望。
孟福不愿多說什么,問了一番元廷事之后,船只再次回到碼頭。
鄂齊爾與元光離開。
船再次進入長江,只不過撐船的人變成了周靜波,原本的船家摘了蓑笠走入了船艙,對孟福道:“辛苦?!?/p>
孟福搖了搖頭:“方美,不用這么假惺惺,該殺我時,你也不會留情。配合你們做事,只是因為顧正臣的計謀我很佩服,他是一個隨機應(yīng)變,隨時借勢的好手,就連自己死一次,都要做局坑人!”
“這種人我斗不過,我也不知道世上誰還能是他的對手。李文忠、馮勝、徐達?呵呵,不,這些人武略確實勝過顧正臣,可說到陰謀詭計,心思機巧,誰都比不上?!?/p>
方美走上前,看著桌上的紅票,拿了起來:“還是鎮(zhèn)國公會做生意,東珠到手了,紅票又回來了,不過怎么少了一些……”
孟福瞪了一眼方美,額爾敦他們不得貪一筆嗎?
“你們實在是太陰險了,元廷那些人,遲早會被你們坑死……”
孟福雖然不知事情全貌,但從陳季擴造反,打到廣西門外,朱元璋打算增兵十萬去廣西這些消息可以猜出來,這妥妥的騙人玩。
或許真的有陳季擴這個人,但他能拉出十萬大軍這事孟福是一點都不信,還十萬大軍,就是三千軍,也不夠明軍炮轟的,你以為傅友德、藍玉、謝成他們都是善男信女嗎?
火器最喜歡的就是聚集的軍隊。
陳季擴若是不攻城略地,躲在山里面,偶爾當個賊偷點吃的喝了,孟福信,可一旦攻城守城,那是死路一條……
沒有人能在城池里面扛得住明軍的火器。
在孟福看來,納哈出不斷加固加高新泰州,也只是納哈出自己壯壯膽子,找個心理安慰罷了,就沒聽說過明明是騎兵,偏要下馬打城池守衛(wèi)戰(zhàn)的……
不管怎么說,關(guān)于安南或交趾的消息,全都是虛假的。
大明為了欺騙額爾敦這些人,連帶著所有金陵人一起騙了,估計不少官員都不知內(nèi)情。
接下來,才是大動作,真正的重頭戲!
乾清宮。
朱元璋留下了想要離開的馬皇后,輕聲道:“妹子,今晚就別回去了,陪著朕,賞賞夜色?!?/p>
馬皇后看出了朱元璋心思沉重,莞爾道:“重八,交趾的事你能騙天下人,可騙不過我,在前廷憂慮也就罷了,這里是乾清宮?!?/p>
朱元璋被馬皇后戳穿,哈哈大笑起來:“即便如此,你也不能回去?!?/p>
馬皇后坐了下來:“你是皇帝,需要多寵幸那些年輕的妃子,我年老朱黃,還留宿乾清宮,會被人說?!?/p>
朱元璋臉色一沉:“誰敢說,朕讓她再不能開口!”
馬皇后含笑:“總歸我留下不合適?!?/p>
朱元璋搖頭,堅定地說:“朕讓你留下,你就得留下,妹子性情剛硬,可也有怕的東西,比如天雷,朕今日便守著你。”
馬皇后走至窗邊,打開窗戶看了看,寒氣涌入房間,落下窗戶轉(zhuǎn)身道:“月光那么明亮,哪來的天雷?”
朱元璋沒有解釋,拉著馬皇后閑聊,似乎在等待什么。
獅子山。
周定海摸著熟悉的石壁,感慨萬千。
華孝順走了過來,言道:“全都準備完畢了,匠人全都撤走了,山東、江浙沿海俘虜?shù)牧儋量芤菜蛠砹?,其中四百綁在了石桌、石柱之上,兩百穿上了盔甲,綁在了外面,火藥已埋設(shè)完畢。”
周定海轉(zhuǎn)過身,肅然道:“既然朝廷將后湖騰了出來,那咱們就遷過去吧。雖說搬家有些倉促了些,后湖那里許多基礎(chǔ)還沒打好,不過——旨意來了,顧不上其他了。再去盤點一遍,確保所有匠人悉數(shù)離開了?!?/p>
華孝順笑道:“放心吧,點數(shù)了八遍了?!?/p>
濟寧侯顧敬走了過來,催促道:“時辰差不多了,撤吧?!?/p>
周定海對這里頗有些留戀,畢竟在這里干了幾年,多少有些情感。
最后一次清查,確系沒有任何遺漏后,顧敬命人離開,一干軍士也以護送軍資的名義混在隊伍里離開了獅子山。
顧敬撤出了鐘阜門,這才讓人前往點火。
點火的人膽戰(zhàn)心驚,可命令在身,不能不為。
當一根粗大的引線被點燃,呲呲的火光分散為三縷,轉(zhuǎn)眼分散為難以數(shù)清的線數(shù),其中一根鉆到一個山洞之中。
山洞鐵門垂落,只有預(yù)留的底部孔洞里,鉆出了火星。
一道道人影嗚嗚地喊著什么,被綁扎得如何都動彈不了多少,引線看著這些人,朝著堆積如山的火藥包而去。
當引線消失,天地一片寂靜時,一道光從火藥包里綻放而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