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棣邁著大步走入永績伯府,沖著院子里的馬三寶問道:“老三呢,今日非要讓他吃盡苦頭不可!”
馬三寶指了指后院。
朱棣路過馬三寶又退了回來,一把抓住馬三寶的衣襟,帶至面前,帶著幾分兇狠:“若是你知道先生在哪里而不告訴我,你也別想好過!別以為你年紀(jì)小,我便不打你,同門師兄弟,切磋切磋總沒問題。”
馬三寶趕忙保證:“我是真的不知。”
朱棣哼了聲,將馬三寶推開,去了后院,就看到朱棡正躺在涼陰的藤椅里,還端著一壺茶在那滋溜,當(dāng)即喊道:“老三,今日你說還是不說?”
朱棡立馬跳了起來:“老四,你別太過分,分明是你知道卻不告訴我,害我天天睡不好!”
朱棣指著朱棡:“胡說,我得到準(zhǔn)確消息,你知道先生人在何處,還見過先生!”
朱棡丟下茶壺,擼起袖子:“我也得到準(zhǔn)確消息,先生就是被你藏起來的,既然你不開口,來,咱們再來打一架,我正說心情不好。”
“來就來!”
朱棣起手式擺好,就看朱棡沖了過來。
兩個人拳腳相加,又干起來了……
沐晟站在亭子里,拖著下巴,很是疑惑地看著這兩個家伙,對沐春問:“大哥,他們?yōu)楹蚊看我娒娑家蛞患???/p>
沐春將手中的兵書放下,暼了一眼,沒什么興趣觀看,低下頭道:“應(yīng)該是他們擔(dān)憂先生,隨便找個借口發(fā)泄下吧。畢竟是皇子,找其他人切磋不合適……”
沐晟若有所思地看著,又問道:“那為何他們每次打架,李景隆都那么興奮?”
沐春看了過去。
李景隆已經(jīng)湊到了晉王、燕王身旁不遠,在那喊道:“哎呀,晉王,你可是三皇子,怎么能輸給四皇子。記住了,你不是懦夫!還手啊,不要怕疼,男人都是鐵打的。”
“燕王,你下手輕點,他可是你三哥?!?/p>
“哎呀,燕王,你怎么能這么大意,不是訓(xùn)練起來很猛,怎么連晉王都打不過……”
沐春原本不想管的,可實在看不慣李景隆這副小人嘴臉,清了清嗓子,喊道:“最后一個見到先生的是李景隆?!?/p>
原本掐架的朱棡、朱棣頓時愣住了,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李景隆。
李景隆感覺到一陣寒意,趕忙說:“不是我!”
朱棣抓住想要跑路的李景隆,喊道:“是你告訴我,晉王知道先生在何處,還見過先生!”
朱棡揉了揉胳膊:“也是他告訴我的,老四你將先生藏了起來?!?/p>
“好啊,是你!”
朱棣、朱棡一起出手。
“救我!”
李景隆慘叫連連。
沐春看向沐晟:“李景隆壞得很,少跟他學(xué)?!?/p>
沐晟連連點頭,這個家伙就是壞,挨一頓揍不虧。
李景隆也委屈,哪有無緣無故的“挑撥離間”,實在是因為上次在南洋的時候,朱棡先使的壞,假借先生之口讓自己抄一百遍《論語》。
那段日子,慘不忍睹……
現(xiàn)在逮住機會了,能不報仇嘛。
“等等!”
朱棡攔住朱棣,鼻子抽了抽。
“怎么?”
朱棣正在逼問李景隆先生下落,被朱棡攔住很不高興。
朱棡鼻子又動了動:“你聞到?jīng)]有,好像是土豆燉牛肉的味道?”
朱棣直搖頭,老三這是想吃土豆燉牛肉想瘋了。
土豆那玩意在金陵還能吃幾口,這都到了北平了,哪有得吃?你們這一群人也是,搬了那么多東西來北平,土豆都不帶幾船過來,羊駝也不拉兩只,好意思說土豆的事?
李景隆有些眼冒金星,剛剛也不知道是朱棣還是朱棡碰了自己的腦袋,好疼。
不過這空氣中的味道——
咻咻——
李景隆狠狠抽了抽鼻子,對提著自己脖頸的朱棣說:“是土豆燉牛肉的味道,這味道我不會忘。好像還有熗土豆絲的味道,還放了辣椒?!?/p>
朱棣直起腰,終于聞到了一些味道,目光落到西面小院里,邁步走了過去。
朱棡跟上前,總覺得還差點什么,轉(zhuǎn)身對起來的李景隆補了兩腳,這才跟上前。
六口大灶臺,徐允恭正守著一個添劈柴,林白帆、蕭成正在洗盆子,梅鴻正用手扇著霧氣聞味道,那眼睛閉著,似乎很是享受……
等等——
怎么還有女人?
朱棣瞪大眼珠子,看著嚴(yán)桑桑穿著圍裙,手中還端著一盆洗干凈的小芫荽,路過的時候還沖自己笑了下。
啪!
“你打我?”
李景隆側(cè)目。
朱棡搖了搖頭:“沒有啊?!?/p>
李景隆捂著臉:“你沒打我嗎?”
朱棡指了指過去的嚴(yán)桑桑,問道:“你看看,是不是我眼花了,我怎么感覺看到嚴(yán)夫人了。”
李景隆揉了揉眼睛,感覺腰間一疼,猛地吸了一口氣,低頭看了看魁梧有力的胳膊,順著胳膊看到了朱棣的臉。
朱棣問:“疼嗎?”
手上再次發(fā)力。
李景隆嚎了一嗓子,跳開來,指著朱棣想罵人,可想半天不知道怎么罵,萬一罵多了,問候的人多了,這個下場難測啊……
掀開的鍋蓋里的騰騰霧氣終是散去,一道人影顯現(xiàn)了出來,明亮的目光暼了一眼來人,輕聲道:“打完架了?打完了,洗把手,準(zhǔn)備開飯了?!?/p>
朱棡、朱棣呆若木雞,愣在當(dāng)場。
這聲音——
“曹,先生!”
李景隆喊了出來。
哎呀——
李景隆捂著腦袋,蹲了下去。
沐春收回手,冷冷地看了看李景隆:“對先生尊重點,不要動不動就帶上你的口頭禪。”
李景隆委屈,眼淚都下來了。
我這不是緊張嘛,一緊張就脫口而出了,誰能想那么多……
朱棡、朱棣上前,眼淚奪眶而出。
顧正臣放下勺子,擦了擦手,看著哭得傷心的兩人,笑道:“一個個都是有家室的大男人了,怎么還哭哭啼啼。知道你們想吃土豆,我特意帶來一批來。牛肉是梅鴻弄來的,與我無關(guān),衙門找上門的話,拉他去問罪……”
“先生——”
朱棡上前,一把抱住顧正臣。
終于,終于——
終于看到先生了,他還活著,好好地活著!
朱棣側(cè)過身,看向一鍋牛肉與土豆,眼睛更朦朧了,忍不住埋怨徐允恭,燒的什么鍋,這么大煙氣,害人落淚!
徐允恭擦了擦眼角:“別看我,我剛哭完。再惹我哭,我也不是不能陪你打一架……”
朱棡終于松開了顧正臣,仔仔細細看著,見顧正臣的額頭上竟有一處顯眼的燒疤,嘴唇帶著幾分哆嗦。
顧正臣拍了拍朱棡的手,平和地說:“沒事了?!?/p>
看向朱棣,顧正臣的目光有些復(fù)雜。
朱棣之所以被廢為庶民,被放到北平當(dāng)兵,完全是為了自己,看不慣邵質(zhì)、趙瑁等人嘴臉,毆打了官員嘛。他也一樣擔(dān)憂自己,雖然他沒回去,可燕王妃、世子朱高熾等人都回金陵了,這份心思,自己明白。
顧正臣走向朱棣,四目相對,顧正臣張開雙臂,主動上前給了朱棣一個熊抱,猛地捶打了幾下朱棣寬厚的后背,言道:“先生來了,你燕王朱棣的名聲,也該傳遍草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