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子樓。
鄭國公常茂設(shè)宴款待藍玉,拿出了一本裝裱精美的書送給藍玉:“看看?!?/p>
藍玉皺眉,推了回去:“《航海八萬里》?呵,我像是看這種雜記小說的人嗎?這書你還是留著吧?!?/p>
常茂搖了搖頭:“你先看看扉頁。”
藍玉不解,接過書展開看了一眼,瞪大眼道:“東宮太子閱本,這,這是真的?”
常茂呵呵笑著,起身將書拿起,彎出斜縫:“那,太子的私印都有,如假包換。這書可不好找啊,我也是托了不少關(guān)系才弄來,知道你與太子關(guān)系親厚,送你了?!?/p>
藍玉呵呵笑著收了起來:“這倒是一份厚禮?!?/p>
常茂嘆了口氣:“其實還有洪武皇帝閱本,皇后閱本,只不過我的財力不夠,拿不下來,都在商人手中?!?/p>
“商人?”
藍玉豁然起身:“這種珍貴的閱本,怎能流落到商人那群人手里?如此暴殄天物!”
常茂安撫藍玉坐下:“你也看不慣是吧?這種寶貝,按理說應(yīng)該給咱們勛貴,那是多大的榮耀啊。可偏偏,竟落到了上不了臺面的商人手中,你說氣人不氣人……”
藍玉端起酒杯,暼了一眼書籍,沉聲道:“能干出這種離譜之事的人,恐怕就是那顧正臣吧!”
“沒錯,就是他!他竟拿著這些閱本去賺錢,你說可恥不可恥!”
常茂咬牙切齒,眼神中透著恨意。
藍玉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,哼了聲:“這次運氣不太好,本想在遼東揚名立萬,弄些軍功也好更進一步??山Y(jié)果被納哈出給咬了一口,吃了點虧,現(xiàn)在咱們想對付顧正臣,可不太方便?!?/p>
常茂呵呵笑了笑,看了看左右,壓低聲音:“顧正臣現(xiàn)在羽翼豐滿,又得陛下、太子信任,確實不好對付了,再說了,咱們直接出手,也容易觸霉頭。但是,有人想扳倒顧正臣啊。”
“誰?”
藍玉眼神一亮。
常茂輕聲道:“自然是文官,我聽聞戶部尚書王時,便對顧正臣十分不滿,對外有個言論,我認(rèn)為倒可以運作?!?/p>
“什么?”
藍玉問道。
常茂神秘一笑,輕聲道:“水師黨,商黨,兩黨黨魁?!?/p>
藍玉瞪大雙眼,深吸了一口氣:“娘的,這群文官殺起人來是不動聲色啊。兩黨黨魁,哈哈,這倒是夠顧正臣受得了。只不過這風(fēng)波再大,怕也無法動搖他在陛下心中地位,你也知道,土豆、番薯在那擺著,尋常事就動不了他。”
常茂自然明白這個道理。
其實文官也清楚,畢竟這份功勞太大,大到了只要顧正臣不謀逆,那就足夠朝廷給他寬恕,保他榮華一世。
但文官一次又一次地針對顧正臣,也不是完全沒道理。
從他們的立場來看,顧正臣就是最大的權(quán)臣,權(quán)臣容易誤國,為了消除這個隱患,只能通過彈劾、斗爭。
這些文官不一定非要讓顧正臣死,而是希望顧正臣的權(quán)力被控制,信任被擊碎,別到時候混到了“攝政”的地步。
沒錯,老朱是不可能被架空,可太子朱標(biāo)呢,朱標(biāo)之后呢?
要知道顧正臣很年輕啊,現(xiàn)在也不過三十幾歲,滿朝勛貴,尤其是開國勛貴,不少五六十,一群老頭子了,有幾個能活過顧正臣的,不趁著你老朱在將顧正臣打倒,以后這事更難辦……
兩黨黨魁,這就是文官新找到的繩子,至于這繩子是捆住顧正臣的雙手還是雙腳,亦或是掛顧正臣脖子上,這不重要,重要的是,必須將繩子用在顧正臣身上,好控制。
正如牛需要穿鼻子,馬需要韁繩。
常茂對藍玉解釋道:“這次文官想要再起風(fēng)波,只是苦于聲音小,怕是起不了多少作用。如果我們在暗中推波助瀾,興許這事還是可以做一做,而這,正好與你出征安南有關(guān)?!?/p>
“哦?”
藍玉瞇著眼,看著侃侃而談的常茂:“先告訴我,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?”
常茂有些不高興:“怎么,我就不能聰明一回?”
藍玉也沒客氣:“你聰明一回沒問題,可我擔(dān)心你聰明不過顧正臣,反而將你、我給聰明進去了。你要清楚一點,顧正臣做事縝密,遠不是你我可比?!?/p>
“遼東的失敗讓我意識到,咱們還不是顧正臣的對手,這個時候,我并不想再次出手,不妨先等到安南之戰(zhàn)后,我有了滅國之功,再圖謀其他吧?!?/p>
常茂有些郁悶,現(xiàn)在的藍玉多少有些恐顧正臣的癥狀了,這可不行,你可是藍玉。
于是,常茂再次開口:“等你成為國公了又如何,我不是國公嗎?可我就因為得罪了他一次,被丟到了禁閉室里,還是被人抬出來的!你若是不敢與他斗,就是成了國公,也一樣怕他?!?/p>
藍玉最恨人看不起,被這話一激,沉聲道:“我會怕他?若不是他有個神秘的師傅,知道海外之事,拿到了土豆、番薯,他也配爬到我頭頂上去?”
“說一千道一萬,顧正臣的功勞九成都是馬克思給的,不過是命好罷了!而我呢,是靠著征戰(zhàn),一筆功勞一筆功勞殺出來的。論本事,我豈會輸給他?”
常茂看著激動起來的藍玉,悠悠說了句:“若是不怕他,那咱們就與他斗到底。這次你不是要去安南嗎?我聽說顧正臣將升龍城、清化城許多房地產(chǎn)都發(fā)賣給了商人,你只要運作得當(dāng),必能拉攏一批商人,留作內(nèi)應(yīng)。”
“內(nèi)應(yīng),什么內(nèi)應(yīng)?”
“自然是他日反戈一擊,對付顧正臣的內(nèi)應(yīng),難不成還是安南的內(nèi)應(yīng)?”
“計將安出?”
“簡單,商人花了錢,買了房地產(chǎn),可若是到了那里一看,沒有這些房地產(chǎn),而是一片廢墟,那這筆交易商人還有多少利,沒有利,那就只剩下虧本與埋怨了,咱們不如……”
藍玉聽著常茂的話,感覺也有那么一點道理。
打仗總會面臨一些破壞,拆點建筑神馬的很正常,誰也說不出個不是,除非安南不抵抗,開門投降,但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。只是,常茂這家伙怎么開竅了,我才離開金陵一年多啊,多少有些不習(xí)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