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為何離開?”
顧正臣上前一步,追問道。
李善長沉思了下,言道:“好像是他的女兒死了,興許是兒子死了,記不清楚了,總之,他的兒女都患有疾病,大夫醫(yī)治不好。孩子過世后,羅木山備受打擊,自那之后便沒了往日精神,已不適合留在那里,便被清退了出去?!?/p>
顧正臣想起了那本《儒門事親》的書,這是醫(yī)書。
或許,羅根一直都想拯救自己的兒女,只不過,沒有做到。
顧正臣搖了搖頭,嚴(yán)肅地看著李善長:“你在那份名單里沒有寫上羅木山,恐怕不是因為他提前離開了,而是因為你是根本不想將這個人暴露出來?!?/p>
李善長呵了聲:“鎮(zhèn)國公,我知道你擅長破案,可這件事,與我無關(guān)。我與羅木山,也就是那羅根之間,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?!?/p>
顧正臣嘆了口氣:“確實,我沒有證據(jù)可以證明什么,但我講這么一個故事吧。”
李善長皺眉。
顧正臣也不管李善長想不想聽,手中掐著一枚銅錢,道:“曾經(jīng)有那么一位父親,深謀遠(yuǎn)慮,尤其是考慮到家大業(yè)大之后,總需要留下一些暗招暗手,以避免在這個家里沒了地位,也沒了權(quán)力?!?/p>
“后來,便安排一些人離開,這些人可能是有特殊本事的人,也可能是苦難的人,甚至一些人是衛(wèi)所逃兵,總之,是蒙受過某個人的恩情,被他安插到各地,比如金陵的門戶江浦,比如金陵?!?/p>
“后來,斗爭失敗了,被趕出了金陵,又不甘心就這樣結(jié)束,于是百足之蟲想要再一次動了起來。只不過,這個時候出現(xiàn)了一股新的力量,而這股力量意外發(fā)現(xiàn)了羅根,想要拉攏羅根加入?!?/p>
“后來羅根死了,說明并沒有答應(yīng)對方??伤麄冇袥]有從羅根那里拿到了什么消息,得知了羅根到底是誰的人,那就不太清楚了??傊?,羅根的死像是暗中之人的宣言,宣布,他來了。”
“此后這股力量陷入了沉寂,或者說,他們在沉寂之中積蓄力量。直至我調(diào)查江浦懸案,這些人才再一次活躍起來,并最終選擇了一個商人,將商人背后的主人引到了金陵?!?/p>
“可讓這個主人來金陵并不是他們的目的,殺掉這個人才是他們的目的。至于原因我不太清楚,所以——我希望你能告訴我,為什么這群人要殺這個人,這個人身上還有什么秘密?”
“是因為那份名單對他們威脅太大,還是因為這個人手中掌握著什么力量,而正是這背后的人夢寐、想要拉攏的?畢竟,以謀逆罪死,那他的同黨一旦出現(xiàn),那必死無疑。”
“若是有人掌握了這份同黨名單,借以謀逆同黨脅迫與其合作,甚至是歸順對方,那這很可能就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,甚至可能給金陵帶來不小的麻煩與風(fēng)波,你說呢?”
李善長看著長篇大論的顧正臣,拍了拍手:“你講了這么多,可有證據(jù)嗎?空口無憑的話,還是少說為好?!?/p>
顧正臣指了指監(jiān)房:“你也是被空口白話關(guān)押在這里,甚至可能因為空口無憑的事,前往刑場。你弟弟李存義死了,胡惟庸死了,你能不能活我不知道,但我清楚,若是你不配合,那你必死。”
李善長沉默良久,靠到了墻壁處:“我能告訴陛下的,都告知了。我做事坦蕩——”
“坦蕩,若是坦蕩的話,你也不會落到一個階下囚的地步!”
顧正臣打斷了李善長,看了一眼門外:“如果說你手中沒有任何可用之人,我不信,你認(rèn)為陛下會信嗎?畢竟在定遠(yuǎn),一個賣瓜之人都是你的眼線,那在江浦,誰是你盯著金陵的眼線?”
“陸嵐這個商人嗎?呵,他看似隱秘,但實則是明面上的人吧。除了陸嵐,是不是還有你的眼線?我甚至在想,羅根夫婦是不是你的眼睛,要知道江浦這個地方,可是金陵向北的咽喉之地?!?/p>
李善長搖頭:“我沒什么眼線,再多猜測,也只是你的猜測?!?/p>
顧正臣看著昏暗之中的李善長,嘆了口氣:“既是如此,那你就留在這里吧?!?/p>
李善長見顧正臣要走,胡子動了動。
顧正臣站在門外,轉(zhuǎn)過身對李善長道:“這一次背后的人很聰明,但又有些自負(fù)了些,讓趙仇假死脫身,卻留下了家眷,我抓住了這一點,我也抓到了一條線?!?/p>
“現(xiàn)在,就差看看他的真面目了。在我找到這個人之前,你當(dāng)真沒有什么要說的?”
李善長思索了,最終還是搖了搖頭:“抓到他,告訴我他的身份。”
顧正臣不再說什么,將帷帽戴上。
沈勉、張煥陪著顧正臣,走到另一條甬道中,沈勉指了指,顧正臣微微點頭,路過一處監(jiān)房后面時,開口道:“李善長始終不承認(rèn)有謀逆、造反之心,這事不好辦啊?!?/p>
監(jiān)房之內(nèi)。
盧仲謙聽到這聲音后,頓時打了個機(jī)靈,趕忙湊至窗口偷聽。
沈勉拱手:“可是鎮(zhèn)國公,李善長身份不一般,我們不能對他用刑?!?/p>
“我不管這些,我只想知道駝子的死與李善長有沒有關(guān)系!若是趙仇下手殺駝子的命令是李善長傳下去的,他就得死,你要知道,駝子是我的兄弟,也是你們錦衣衛(wèi)人的兄弟!”
顧正臣厲聲道。
沈勉咬牙:“我明白了,待明日便不擇手段,提審李善長,一定問出個真相!”
顧正臣滿意地點了點頭:“我來金陵的事務(wù)必保密,誰也不準(zhǔn)透露,另外錦衣衛(wèi)出點人手,江浦那里我已經(jīng)找到線索了,這兩日便準(zhǔn)備將他們連根拔起!”
“是!”
沈勉應(yīng)聲。
盧仲謙捂著嘴,難以置信。
顧正臣?
他竟然到了金陵?
等等,他方才說什么,已經(jīng)在江浦找到了線索?
盧仲謙渾身發(fā)冷,眼珠在黑暗里不斷左右移動,這個消息,實在是太大了!
夜很是安靜,盧仲謙一點睡意也沒有,翻來覆去,無論如何都睡不著,直至許久之后才昏昏睡去,這剛睡著,就被人驚醒,錦衣衛(wèi)的人打開了牢門,對盧仲謙道:“你可以回去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