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的人啊,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。
這事交給孫十八來辦就是了,若是凌言有官職在身,行動不便,那就將他收到的所有凌說的信件帶走,若是凌言只是個百姓身了,那就將他帶去山西。
顧正臣與廖永忠返回都指揮使司,吃過飯之后,徐司馬陪著顧正臣便到了布政使司。
王興宗對顧正臣的到來并不是很驚訝,畢竟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,總還是需要路過開封。
進入布政使司,顧正臣可就不像對徐司馬那些人那么客氣了,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,下達了命令:“布政使司的官員,開封府的官員,都召來吧。”
王興宗安排人去請。
開封府衙門就在布政使司不遠處,很快,開封知府樂暉、同知喻汝陽等人紛紛趕至。
喻汝陽看到坐在上面的顧正臣笑得很是燦爛,顧堂長來了,還坐在了那個位置上。
待布政使司、開封府大小官員都到了之后,顧正臣目光掃過眾人,沉聲道:“許多人第一次見我,現(xiàn)在也都認識我了。對你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,我喊不出名字,我也沒心思聽你們自我介紹。”
“有些話我就直說了,河南凋敝,人口稀少,這些事我看到了,接下來我會前往山西,在明年下半年開始移民。這次移民的規(guī)模會有些大,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頭,免得有朝一日我再來此處時,手提人頭,血染官袍,你們說我是個屠夫!”
森冷的氣息在大堂之上彌散開來。
參政楊正喉嚨動了動,顧正臣的氣場實在是太強了,這大熱天給人說得渾身冷颼颼。
知府樂暉感覺雞皮疙瘩冒了出來。
喻汝陽面色沉穩(wěn),絲毫不受影響。
顧堂長的刀再鋒利,那也砍不到自己身上來,無私心,自然無懼。
顧正臣拿著驚堂木,敲了敲桌子:“移民之事,我已與王布政使商議過,布政使司也下達過準備事宜的文書吧,進度如何了?”
王興宗走出,回道:“自金陵歸來之后,便已安排人到處勘察,以確保移民之地可安民,目前已確定下來三十六個片區(qū),可安置百姓一萬三千余戶,剩下的還在快速勘察確定,再給我們兩個月,前期地塊便可以完全確定下來?!?/p>
若只是單純集中安置移民百姓,開封府外也能消化了,但這樣一來,對整個河南來說并沒什么好處,而且還不利長遠。
加上許多縣人氣始終不死不活,這次移民說什么也需要給這些縣補充一些百姓。
所以布政使司將移民區(qū)域分散到各府州縣,準備平衡、分散安置,而不是過于集中在某個府之中。
王興宗繼續(xù)說道:“已經(jīng)敲定的片區(qū),布政使司安排了人親自去核實,楊參政負主責(zé)?!?/p>
“楊參政是哪位?”
顧正臣看去。
楊正走出:“下官在。”
顧正臣嚴肅地點了點頭:“安置百姓的片區(qū)必須符合哪些標準,你記得嗎?”
楊正喉嚨有些發(fā)干,開口回道:“記得,有良田,周圍有河流,可以建溝渠以灌溉……”
顧正臣很是滿意,站起身來:“我不管你們誰負責(zé),誰辦事,我現(xiàn)在提出一個要求,那就是交接簽名。誰負責(zé)驗查片區(qū),誰來簽名,若是出了問題,按簽名找人?!?/p>
“同樣,誰負責(zé)核實,誰來簽核實文書!誰負責(zé)建溝渠,便來簽溝渠文書,包括后面的居所小院,同樣需要驗收簽名!大家都聽說過我顧正臣有人屠之名,所以奉勸一句:千萬不要被我抓住?!?/p>
“一旦我發(fā)現(xiàn)了誰那里出了問題,遷移過來的百姓沒有良田,田地?zé)o法澆灌,房屋無法居住,泉州府我敢殺一半的官員,那這河南布政使司自上而下,也不是不能殺一半!”
“諸位,這次移民顧某賭上了鎮(zhèn)國公的名譽,賭上了我的顏面。誰若是讓鎮(zhèn)國公蒙羞,讓我丟臉,那不好意思——你們會丟了性命!不要以為我不敢殺官,挫骨揚灰的事我不是沒做過!”
一番話,震得在場的大小官員冷汗直冒。
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,若是這事沒辦好,顧正臣那真敢殺官啊!
這個家伙當真是個瘋子啊,可偏偏,手握重權(quán),位高權(quán)重,又是新晉國公,炙手可熱,誰也不敢得罪的人物!
有土豆、番薯那么大的功勞在,顧正臣就是再燒成灰?guī)讉€官員,估計皇帝也不會要他的命,最多——降回定遠侯去,可他挫骨揚灰官員的時候不就是定遠侯嘛……
顧正臣看著下面一群不敢說話的官員,話鋒一轉(zhuǎn):“當然,事辦成了,辦好了,朝廷會有獎賞。至于如何獎賞,獎賞多少,日后有王布政使告訴你們,我不能在河南久留,今日所說的話,還請你們轉(zhuǎn)告其他知府、知州、知縣與上下官吏?!?/p>
“一句話:河南接納移民的事,我盯著。出了事,我給陛下請罪。但在我去金陵之前,我會先來這里!就這樣,諸位退下吧。喻汝陽,你留下?!?/p>
眾人松了一口氣,看向喻汝陽的目光也是羨慕。
果然出自格物學(xué)院的就是不一般,這與鎮(zhèn)國公關(guān)系近啊,開封知府都沒資格留下,他一個同知就留下了。
徐司馬旁觀著。
不得不說,顧正臣官場人屠的名聲確實很嚇人,就這一番話,足夠一些人晚上做噩夢了。
待眾官員離開之后,大堂之上就剩下了王興宗、楊正、喻汝陽等人。
喻汝陽上前行禮:“弟子見過顧堂長?!?/p>
顧正臣打量了下喻汝陽,見他消瘦不少,膚色也黝黑了,感嘆道:“你修黃河,筑堤的事我聽說了,確實沒辜負格物學(xué)院的教導(dǎo)?!?/p>
“弟子一日不敢忘院訓(xùn)!”
喻汝陽肅然道。
顧正臣對王興宗、楊正等人說:“不要因為他是格物學(xué)院出來的,總覺得不同于其他官員。他現(xiàn)在只是個官員,為百姓謀福祉,為朝廷安百姓的官員?!?/p>
“若是有朝一日錯了,腐敗了,忘本了,該彈劾彈劾,莫要顧忌格物學(xué)院,更莫要顧忌我。格物學(xué)院不會保一個腐敗的人,我也不會保一個忘本的人?!?/p>
喻汝陽心頭暖暖的。
顧堂長明著是勸王興宗等人盯著自己,實則是在敲打自己,正自己的心。離開了格物學(xué)院,他還在教導(dǎo)自己如何為官如何做人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