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陸齡看向顧正臣的目光滿是敬佩,很想多說幾句話,只可惜顧正臣與廖永忠走開了。
廖永忠感嘆不已:“幾年前你還是個知縣知府,這一眨眼的功夫,竟升到了國公,了不得啊。不過土豆的事我聽說了,給你國公確實名副其實,哪怕是封個王,也配得上?!?/p>
王?
我去,你這是咒我啊。
大明朝自始至終,除了一個人之外,異姓王都是死后才給的。
唯一的例外是朱棣時期的蒙古人也先土干,也就是忠勇王金忠(非靖難謀臣那個金忠),這家伙被封王,完全是因為他本來就自成勢力,外號“王子”,人家投降歸順了,不給個王太掉價,沒辦法籠絡人心……
除了這個例外,就沒一個活著的異姓王。
箭場。
一旁是空蕩蕩的箭樓,還有無人的走廊。
南面空地之上擺著五十個箭靶,北面有掛弓的架子,一堆箭壺擺在架子旁。
這里,只有兩人。
顧正臣索性攤開了,直接問:“德慶侯,江浦懸案你應該聽說過吧?”
廖永忠點頭,走向架子:“那么大的事如何不知,陛下震怒,派了好多人去查,不過至今沒個結果,怎么,鎮(zhèn)國公在查江浦懸案?”
顧正臣看廖永忠拿起一張弓,拉了拉弓弦,點頭道:“陛下希望查清楚此案。”
“鎮(zhèn)國公總不能還在用小孩子的弓吧,那,這是一石的弓,試試?”廖永忠抓起手中的弓丟給顧正臣,又取了一張弓:“這案件交給你算是選對了人,擱了那么久,遲遲沒進展,你出手,總能建功?!?/p>
顧正臣看著廖永忠遞過來的箭壺,搖頭道:“你知道我不善此道?!?/p>
廖永忠不由分說,將箭壺掛在了顧正臣身上:“說吧,為何找我,我與江浦懸案可扯不上關系吧,為何說起此事?”
顧正臣看著廖永忠張弓搭箭,一箭正中靶心。
因為力道太大,箭羽晃動了幾下才恢復了平靜。
顧正臣抽出一支箭,輕聲道:“犯下江浦懸案的兇手,在十七年前也曾出過手,而被害的那一家人家主是龍江衛(wèi)守御千戶所的百戶,名為李大祥——”
廖永忠搭箭的手微微一顫,側頭看向顧正臣。
顧正臣搭箭在弦,緩緩拉動:“我需要知道誰參與了滅殺李大祥滿門,也就是,凈罪司的那幾個人的名字,希望德慶侯可以告訴我!”
咻!
箭飛!
嘭!
廖永忠看去,眉頭微動:“竟然中了靶心,鎮(zhèn)國公,你的本事是越來越大了啊,竟然知道凈罪司,還敢跑過來問我名字,你就不怕哪天自己過長江的時候,船翻了?”
顧正臣又拿出了一支箭,調(diào)息之后,再次抬起弓。
嘭!
再次中了靶心。
顧正臣看向廖永忠:“德慶侯知不知道,我水性還是不錯的,不敢說橫渡長江,泅渡半個長江的本事還是有的?!?/p>
廖永忠拿起弓箭,斜跨一步,一箭飛出,插入靶心的瞬間將顧正臣的兩支箭給頂動了下,又一箭下去,顧正臣的兩支箭竟被頂下了靶子,收弓而立:“這么大的靶子,我能射中靶心,你說若是換成腦袋大的靶子,我能不能射中后腦勺?”
顧正臣認真地想了想,言道:“不好說,開平王曾在鄱陽湖上想要射殺張定邊,結果就因為在船上,搖晃得厲害,只射傷了對方,沒有射殺。德慶侯不是水師出身,這本事我可不太看好?!?/p>
廖永忠抽出一支箭,搭箭在弦,側身看向顧正臣,緩緩舉起了弓:“鎮(zhèn)國公,我不管你是如何調(diào)查的,從誰口中得知了凈罪司這三個字,我只想說,事情到此為止!沒有名單,也沒有李大祥!”
“懸案就讓它繼續(xù)懸下去,這世上總有些該死的、冤死的人。心在收手,你還能全身而退,若是繼續(xù)調(diào)查下去,你很清楚背后是什么。”
顧正臣看著瞄準自己的廖永忠,沒有絲毫懼怕:“凈罪司解散了,消失了,但凈罪司里的一些人開始私下動手了,至少沒有接到那個人的命令!否則的話,還用得著調(diào)查嗎?”
廖永忠臉色一變,壓低弓箭:“你是說,那些人——沒有接到命令,私自行動了,你確定?”
顧正臣甩了下袖子:“羅根夫婦死得詭異,江浦知縣及其家人是被燒死的!你認為這種事會是——那個人下達的命令嗎?德慶侯,若只是他們有私心,做了點惡行,到此收手,事情還能受控?!?/p>
“可你想過沒有,時隔十多年他們再次作案,而且一出手便是滅了羅根、知縣兩家人!這分明是被人收買,他們已經(jīng)成為了某些人手中的刀劍,藏匿在暗處,下一個受害的人是誰,他們還會對誰下手,誰也不清楚!”
“我需要一份名單,將這些人找出來,至于后面的事,想來錦衣衛(wèi)可以辦妥了。這種渾水,我也不想涉足,可我沒辦法就此止住,你能嗎?”
廖永忠收起了箭,插回箭壺:“你說再多都沒用,知道凈罪司的人極少,能拿到名單的人更少。你不用這樣看著我,我沒參與過滅殺李大祥滿門,更不知道是誰動的手?!?/p>
“誰知道這份名單?”
顧正臣問道。
廖永忠嘆了口氣:“鎮(zhèn)國公,我一把年紀了,活不了多少年了……哎,罷了,據(jù)我所知,知道凈罪司名單的人只有四個人,除了你知道的那個人之外,還有楊憲、毛驤,他們兩個都死了?!?/p>
顧正臣凝眸:“還有一個人是?”
廖永忠注視著顧正臣,問道:“你來開封,路過定遠了嗎?”
顧正臣緊鎖眉頭:“你是說,前韓國公?”
廖永忠不置可否:“知道凈罪司的人本就不多,能掌握其名單的人只有這幾人。不過你要去山西,我不認為你會再次返回定遠。鎮(zhèn)國公啊,你是個聰明人,聰明人就應該適可而止?!?/p>
顧正臣抽出一支箭,咻地射了出去。
箭掠過靶子飛了出去,最終墜落在地上。
顧正臣朝著靶子走去,沉聲道:“箭不在靶子上,被誰撿走了就不好說了。江浦的事已經(jīng)很明顯,與那個人沒關系,現(xiàn)在棘手的是,我與李善長關系可不好,來之前還激怒過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