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會吧?”
顧正臣瞇著眼,放下了望遠(yuǎn)鏡。
朱棣問道:“先生,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?”
顧正臣微微搖了搖頭:“拿不準(zhǔn),走一旁的樹林過去看看。”
眼前火燒的樹林區(qū)域規(guī)規(guī)整整,是一個四方塊。
樹林外圍還被清理得干干凈凈,連個枯枝都沒有,這就是“防火帶”。
這類燒荒很原始,也很有用。
畢竟草木灰可以給土地帶來大量的肥料,來年在這里耕作種植,只要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,收成必然不錯。
進(jìn)入一片樹林。
方美緊張起來,對顧正臣指了指樹木,道:“這片樹林有些邪乎,你看,這里的樹皮都被人揭了,樹都枯萎了,這里該不會是有什么陷阱吧?”
顧正臣看著眼前的樹林。
確實(shí),所有的樹在離地三尺至六尺之間,樹皮都被扒掉了??催@老舊的傷與樹枯萎的程度,被扒皮應(yīng)該有一年以上了。
“誰這么缺德,干出這種事來?!?/p>
李景隆罵人。
顧正臣摸了摸樹干,看了看上面灰色的樹皮如同鱗片一般,而被剝開樹皮的部分,透著紅色。
這不是紅木,應(yīng)該是桃花心木。
材質(zhì)發(fā)紅,散發(fā)著清淡的獨(dú)特香氣,這在后世也算是高貴木材了。
只不過在這里,卻被人毀了。
顧正臣指了指不遠(yuǎn)處的灰燼之地:“那里的樹林被焚毀,而這里,應(yīng)該是下一個被焚毀的森林。這里的人需要耕作,一旦田地不再肥沃,便會用這種方式來墾荒。”
李景隆不理解:“燒森林點(diǎn)火就是了,干嘛要扒樹皮?”
沐春拍了拍樹干:“若只是點(diǎn)火,即便是火勢起來,這樹木能不能燒得毀還是一回事,畢竟這片樹林不算太大,火再大,又能燒多厲害?但扒了樹皮,待樹木枯死之后再燒,那就能將樹干也燒成灰燼?!?/p>
顧正臣背過一只手,踏步上前:“沐春所言是有道理的,說到底,還是因?yàn)樗麄兣d許沒有砍伐樹木的工具,只能用扒樹皮這種法子?!?/p>
青銅器都沒有,鐵器更不見影子。
拿什么伐木?
石斧雖然可以用,但那玩意費(fèi)力砍幾棵樹還行,讓你砍一片樹林,還是活著的樹,那可不容易。
從森林中走出,可以看到一片田地,還有兩三里外的三十余個房屋,有人在那里活動著,似乎發(fā)現(xiàn)了顧正臣一行人,有人在奔走,似乎在疾呼著什么。
顧正臣沒工夫理睬那里的人,而是徑直走向田地,一雙眼盯著田地里枯萎發(fā)黃的莖葉,有些心形的葉子已經(jīng)落在了地上。
“先生!”
“定遠(yuǎn)侯!”
“這該不會是?”
朱棣、趙海樓等人有些興奮。
鄧鎮(zhèn)抽出腰刀,猛地插在地上:“什么是不是,挖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!”
“胡鬧!”
朱棡踢開鄧鎮(zhèn),你他娘的亂來什么。
嚴(yán)桑桑捏著一片葉子,對顧正臣道:“夫君,這怎么看,都像是番薯葉子??礃幼?,應(yīng)該成熟了?!?/p>
“番薯!”
朱棣、沐春、馬三寶等將士都盯著顧正臣。
要知道進(jìn)入中美洲,為的就是番薯,軍士不怕多走一些路,也不怕危險(xiǎn),可就怕找不到番薯。若是這里可以找到番薯,那就意味著使命即將完成,回家在望!
顧正臣看了一眼被踢開的鄧鎮(zhèn),開口道:“這確實(shí)是番薯地,如鄧鎮(zhèn)所言,挖出來看看就知道了?!?/p>
鄧鎮(zhèn)委屈,我白挨了一腳啊。
“我來!”
朱棣、朱棡異口同聲,兩個皇子沒了一點(diǎn)架子,彎腰伸手就開始刨土,沒用刀劍,生怕傷到番薯。
順著藤根挖下去,很快朱棣就看到了一個紅皮的東西。
朱棡在那興奮地喊道:“看到了,看到了?!?/p>
朱棣清理這一塊紅薯周圍的土壤,剛弄了兩下,朱棡又嚷嚷起來:“還有一個?!?/p>
“這里還有個?!?/p>
朱棡砸吧下嘴,又看到了一個紅薯,更是激動起來,咋呼道:“有了,又有了?!?/p>
顧正臣看著朱棣、朱棡兩個家伙都跪在了地上,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同挖寶貝疙瘩,這都“有了”半天了,愣是一個坑還沒刨完,朱棣甚至趴在地上用嘴吹去番薯上面附帶的土。
你丫的白癡啊,這土又不是灰塵,吹有個毛用。
好不容易費(fèi)力挖出來了,朱棣、朱棡看著里面八個巴掌長的紅薯,咧嘴笑得跟街東頭的二傻子似的。
朱棣捧著四個紅薯,站起身來:“先生,是番薯,一株番薯竟結(jié)了八個,若是一畝地種上幾千株,產(chǎn)量必然不低?!?/p>
朱棡干脆將背包拿了過來,將紅薯往背包里送:“這是咱們親自挖出來的番薯,說什么都要帶回去?!?/p>
顧正臣從朱棣手中接過一個番薯,掂量了下,大致有二兩多重,八個,合下來有一斤七八兩。
這是一株的產(chǎn)量,而這地,已是不算肥沃。
顧正臣看了看期待的眾人,笑道:“愣著干嘛,當(dāng)一回強(qiáng)盜,將這片地給我挖干凈了?!?/p>
等的就是這句話。
沐春、徐允恭、趙海樓、高令時(shí)等人頓時(shí)散開,各自開挖。
三千多人啊,這里一片才三畝地。
大家一起動手,那場面是相當(dāng)壯觀。
遠(yuǎn)處。
幾十個男女聚集在一起,男人腰間圍著一塊亞麻色的遮羞布,肩膀上掛著方形披肩,頭發(fā)是朝天辮,有人頭上插著羽毛,有人頭頂沒毛。
女人則是直筒裙,類似于一個麻袋剪三個洞,用布條子束腰,女人沒有披肩,而是帶著圍巾,圍巾遮住頭臉,并不露出全貌。
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,耳朵上都掛著耳環(huán),男人掛的耳環(huán)數(shù)量多過女人,因?yàn)槌林兀瑢⒍湎蛳吕瓑嫷糜行╅L。
一個臉上涂著紅黑兩種顏色的男人,手持一根木棍,木棍前端安裝著一塊石頭。
就在剛剛,這位勇猛的男人召集了所有青壯,足足有十八個人,不少女人老人也湊過來壯聲勢,鼓舞這些男人出戰(zhàn)。
可這十八個人不敢出手。
遠(yuǎn)處搶了自家莊稼地的一群人,人真的很多,多到了數(shù)不過來的地步……
別說十八個人,就是再多十倍,一百倍,那也不敢動手啊。
神啊,來的都是什么人,為什么要搶奪我們辛辛苦苦種植的番薯,這群人是窮瘋了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