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重傷的神機軍軍士，紛紛起身，與顧正臣帶來的人一起將黑衣人一網(wǎng)打盡，卸掉胳膊與下巴，然后丟到路上，任憑其哀嚎。
黃森屏笑道：“棉甲不錯。”
棉甲內(nèi)襯鐵板，護住要害，輕易不會重創(chuàng)身死。
顧正臣看了看，見林白帆已帶人返回，便開口道：“將這些人交給格物學(xué)院外的軍士，我們回城?！?/p>
黃森屏點了點頭，問道：“我分明看到黃姑娘進了馬車……”
顧正臣淡然一笑：“沒錯，她是進了馬車，可沒人說她一直待在馬車里。”
黃森屏仔細看了看馬車，這才發(fā)現(xiàn)馬車底部的板子是可以拆卸的，不用說，這人剛上馬車，就從底下鉆了出去，可問題是，這一路上后面都有軍士盯著，她是從什么地方鉆出去的？
“她還在格物學(xué)院？”
黃森屏想明白過來，唯有一上馬車便下馬車，才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，前提還必須是，馬車所停的位置地面之下有地道！林白帆操控馬車，又是顧正臣的護衛(wèi)，他知道格物學(xué)院的隱秘并不奇怪。
這是連自己都被蒙在鼓里。
顧正臣笑道：“知道這事的人越少越好，你能理解本官的苦衷吧？”
黃森屏哈哈一笑：“定遠侯說的哪里話，如此機密之事，自不能泄露出去?！?/p>
“去吧，我在定遠侯府等你們?！?/p>
顧正臣抬了抬手，然后進了馬車，林白帆趕走了張培，親自趕馬車。
馬車行遠。
林白帆開口道：“老爺，這一路上黃森屏并沒什么異動，不像是某些人的暗棋?！?/p>
馬車中，顧正臣看著黃時雪，輕聲回道：“興許是蕭成看錯了?！?/p>
林白帆點了點頭。
黃森屏怎么說也是跟了顧正臣一路的人，若不是顧正臣帶泉州衛(wèi)的人走出福建，哪里有他們現(xiàn)在的高官厚祿？
再說了，黃森屏底子干凈，進入京師時間尚短，被人拉攏的可能性并不大，加上此人是神機軍首領(lǐng)，協(xié)助訓(xùn)練京軍，可以說是前途似錦，卷入謀逆案更是沒什么可能。
顧正臣閉上眼，輕聲道：“多謝?！?/p>
黃時雪莞爾，回道：“你救我性命一次，我為你賣命一次，這樣就不欠你什么了。等事了之后，我便自由了?！?/p>
“自由之后，想過去哪里嗎？”
顧正臣問道。
黃時雪微微搖頭：“還沒想好，要不去泉州府吧，那里冬日也不怎么冷，還有大海?！?/p>
“若是你怕冷的話，我倒有些地方推薦你去一趟，那里一年四季溫暖如春，而且水清沙白，椰林無數(shù)，民風淳樸，最重要的是，官府管不著，也沒有人能管得著你們，無法無天一點，也無妨……”
“還有這樣的地方？”
“有啊。”
“哪里？”
“海外?！?/p>
“你讓我出海？”
“自由嘛，你可以占一座島，種上桃花，你就是桃花島主，所住的地方叫桃花庵，然后刻上‘桃花塢里桃花庵，桃花庵里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種桃樹，又摘桃花換酒錢’的詩句，如何？”
黃時雪板著臉，看著睜開眼還在忽悠自己的顧正臣，伸出手猛地掐了下顧正臣的腿，哼道：“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，會被你誆騙？”
顧正臣深吸了一口冷氣，指著黃時雪道：“矜持！”
“我是青樓出身，矜持是何物？”
“我……”
顧正臣郁悶，這一套忽悠嚴桑?；蛟S可行，但對付黃時雪估計還是差了些，這家伙閱男無數(shù)，不好哄騙。
“你在害怕什么？”
黃時雪突然問道。
顧正臣皺眉：“誰說我害怕了？”
黃時雪咯咯一笑，壓低聲音：“海外，是我占島，還是你占島？我不去，你會找誰去？你可是定遠侯，皇帝器重，太子至交，更是一眾皇子的先生，未來大明首屈一指的人物，為何要圖謀退路？”
顧正臣抱著雙臂，平和地說：“什么退路，是在為大明布局南洋做準備，你也知道，泉州開海之后，泉州府日益興隆，朝廷所得利更是不斷增加，若無意外，其他地方陸續(xù)開海便會成為定局。大海之上的利益，自然需要在大海之上來維護。大明控制幾個海外島嶼，如何維護大明商隊的安?！?/p>
黃時雪凝眸：“當真？”
顧正臣點了點頭：“自然當真。不過——若是能留點自己人在那里，無論是做買賣，還是出差辦事，總能有個落腳之地，你說是吧？”
黃時雪轉(zhuǎn)過身：“誰是你自己人？”
顧正臣從袖子中取出一個信封，遞了過去：“如果你想出?？纯?，拿它去泉州找胡大山，他會安排好一切?！?/p>
黃時雪接過信封，看也沒看便收了起來：“先說清楚，我不欠你什么。若想讓我為你辦事，得加錢?！?/p>
“沒問題?！?/p>
顧正臣答應(yīng)下來。
格物學(xué)院，三里禁區(qū)內(nèi)。
密林，暗影。
“顧正臣帶走了黃時雪，攔殺此女的計劃已是失敗?！?/p>
“好手段！”
“他何時到的格物學(xué)院，為何不告知？”
“不知?！?/p>
“你們可是三道關(guān)卡，怎么可能不知？”
“他要瞞我們進學(xué)院，誰能知道？莫要爭論這些了，說吧，這些人該怎么做，若是落到定遠侯手中，說不得會壞了大事?！?/p>
“殺了，一個不留?！?/p>
“這樣一來，我如何自處？”
“你自然是隱遁而去，最后時刻，還需要你站出來推一把墻?！?/p>
“明白！”
樹林中，血氣橫生。
一個個黑衣人被殺，一人也未曾逃脫。
金陵。
某處宅院，長亭內(nèi)。
“失敗了？”
“失敗了！顧正臣太過狡猾?！?/p>
“那就是沒轉(zhuǎn)圜的余地了。”
“確實?！?/p>
“那就用了最后的手段吧。”
“若是時機選得準，可以讓顧正臣與地魁等人一起閉嘴！”
“可以?！?/p>
聲消人去。
這一晚，一輪明月，皎潔于世。
西耳房打開。
顧正臣命人將黃時雪抬到房中。
李存遠看著面色蒼白，一臉憔悴的黃時雪，剛想上前，卻被一桿長槍攔住。
“定遠侯？”
李存遠握緊雙拳。
顧正臣解釋道：“太靠近容易激動，扯裂了傷口，再次大出血，誰也救不活她。林白帆，讓所有人離耳房兩丈開外，我要親自審問此人，不得有任何耳目！”
張煥、毛驤站在門口臉色一變。
張煥上前道：“我們需要留在此處！”
顧正臣轉(zhuǎn)身看向張煥，厲聲道：“親軍都尉府只是協(xié)助本官調(diào)查，說話算數(shù)的人是我，張統(tǒng)領(lǐng)想要在這里聽，最好是先去武英殿討一份手令來。否則，退出去！”
“你——”
張煥按住腰刀，猛地拔出兩寸。
嘩啦啦。
趙海樓、黃森屏等神機軍將士紛紛圍了上來，刀已出鞘。
毛驤見狀，拉著張煥道：“既然定遠侯要單獨審訊，那就讓他審，事后我們再探尋也不遲?！?/p>
張煥咬牙切齒：“定遠侯，你莫要后悔！”
“本官做事，從不后悔！”
顧正臣甩袖。
神機軍將士紛紛收刀，退至遠處。
林白帆關(guān)了房門，然后走至兩丈外，冷眸盯著周圍的人。
沈立本、毛驤等人看著，張煥認為顧正臣瞞著親軍都尉府的人單獨審訊不合適，當即轉(zhuǎn)身離開，上馬直奔皇宮而去。
夜白。
風卷入庭院之中，寒氣從地面之上浮動而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