費聚被嚇得亡魂大冒,豆大的汗珠滲出額頭,順著臉頰滾落而下。
此時此刻的朱元璋,已經(jīng)不再是平日里熟悉的好兄弟,轉(zhuǎn)而成為了一個冷酷的帝王。
費聚不是第一次見朱元璋這個模樣,在被人背叛時,他也曾如此冷酷過。只是開國這幾年中,優(yōu)渥的生活與滔天的權(quán)勢,讓費聚只記得了“富貴不相忘”,卻忽視了“帝王本無情”!
朱元璋將長弓放在桌案上,坐了下來:“身為大明侯爺,難道不應(yīng)該幫著朕好好守著這蒼生百姓,這江山社稷?若有人當(dāng)蛀蟲,非要咬了王朝梁柱,咱可是不答應(yīng)!費大哥,你以為呢?”
費聚連忙磕頭:“陛下,我,我錯了。”
朱元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:“知錯要改,莫要咱三番五次去說?!?/p>
費聚連連答應(yīng)。
朱元璋瞥了一眼費強,輕飄飄地說了句:“至于費強這孩子,呵呵,就由你看著處置,退下吧?!?/p>
費聚渾身發(fā)冷,謝恩之后,帶著費強離開了皇宮。
朱元璋看向還跪著的沐英:“起來吧,今日府衙中事,你如何看?”
沐英起身,話到嘴邊,又止住了。
朱元璋看出了沐英的猶豫,揮退左右:“這里只有我們父子兩個,說吧?!?/p>
沐英走近朱元璋,低聲道:“陛下,費伯伯行事霸道,做事由心,不計后果,絲毫瞧不起府衙與官吏。公堂之上,不僅隨意干涉審案,還借侯府之威脅迫證人,甚至敢公然拔劍……”
朱元璋沉聲:“說重點?!?/p>
沐英見朱元璋耐心不多,直言:“開國勛貴中越禮、放縱者多,平?jīng)龊罡乱卜枪吕iL此以往,臣恐會傷人心、天和,還請陛下思慮應(yīng)對,以利萬事之基?!?/p>
朱元璋凝眸看向沐英,頗是不滿:“這種事,平日里為何不進言?”
沐英苦澀不已。
面對這一群長輩叔伯,開國勛貴,公侯之家,自己算什么?沒有證據(jù)直接進言,且不說你會不會相信,就是相信了,那自己成什么人了?
“臣也只是風(fēng)聞,不曾敢信,若非今日親眼所見……”
沐英打了個馬虎。
朱元璋也沒有追究,嘆了一口氣:“茍富貴,勿相忘。當(dāng)年咱們起兵打天下的時候,多少兄弟都盼著太平日子,盼著富貴殷實?,F(xiàn)在元廷雖未滅,可該給他們的,咱都給了,偏偏人心不足,想渴望更多啊,假以時日,你說,他們會不會……”
沐英臉色微變,連忙說:“陛下龍威四野,誰敢不從!”
朱元璋呵呵笑了笑,搖了搖頭:“罷了,雖然朕沒有直接警告平?jīng)龊睿雭硭遣粫翌櫿嫉穆闊?,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,你在暗中安排幾個護衛(wèi)吧?!?/p>
沐英答應(yīng),見朱元璋不想說話,便行禮退出大殿。
沐府別院。
沐英帶著沐春、沐晟來沐府別院,顧正臣再次見到沐春、沐晟也十分高興,正鬧騰著,沐英拉走了顧正臣,道:“我找人挑過日子,這個月二十六是個好日子,宜拜師學(xué)藝,沐春、沐晟這兩個孩子就交給你了吧?!?/p>
顧正臣有些驚訝:“他們還小,不應(yīng)該再過幾年,何況我在句容為官,不能久居金陵,無法時常教導(dǎo)?!?/p>
沐英擺了擺手,認真地說:“以先生之才,日后說不得更是忙碌。常言道,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,這兩個孩子雖然年幼,可正是需要人教導(dǎo)的時候。時間雖短,但對他們而言卻彌足珍貴。不是我嫌棄,府里請來的那些酸腐先生,我都聽睡著了?!?/p>
“沐春抱怨了很多次了,可換來換去,一個個先生總是之乎者也,我希望沐春、沐晟未來能文武兼?zhèn)洌刹幌胨麄儩M嘴仁義道德,糧草兵法,實無一策安民帶兵?!?/p>
顧正臣明白過來,思慮了下,點了點頭:“這兩個孩子我教了,只是我有一個條件?!?/p>
沐英當(dāng)即答應(yīng):“成,你盡管提?!?/p>
顧正臣認真起來,看向不遠處與五戎說話的沐春、沐晟,沉聲說:“他們吃住都在沐府別院,身邊不需要侍女照料,一切都靠他們自己。”
“沒問題?!?/p>
沐英當(dāng)即答應(yīng)。
雖說沐晟年紀有點小,可畢竟有沐春這個哥哥在一旁幫著,不會有太大問題。
就在沐春、沐晟收拾自己的小屋時,五戎湊到沐英與顧正臣身旁,低聲稟告:“剛剛收到消息,平?jīng)龊畲驍嗔速M強兩條腿,并擬了奏折請罪?!?/p>
沐英眉頭一皺,嘆了一口氣:“果然是這樣?!?/p>
當(dāng)朱元璋說出“至于費強這孩子,由你看著處置”這句話時,就注定了費強此人徹底廢了。因為應(yīng)天府府衙已經(jīng)處置過了,按理說事情了結(jié)了,可朱元璋偏偏說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,顯然是不滿意府衙的判決,這是逼著費聚表態(tài),給一個交代!
費聚雖然是個粗人,但畢竟跟在朱元璋身旁多年,知道皇帝隱晦的意思。
“費伯伯有些小氣,你日后行事要小心點,莫要被他抓了把柄?!?/p>
沐英對顧正臣提醒道。
顧正臣微微點頭,從沐英的態(tài)度、話語中來看,費聚很可能不會對自己直接出手了,可一旦自己犯了錯,很可能會被人往死里砸。
“只有這一個消息嗎?”
顧正臣看向五戎,有些疑惑。
五戎皺眉:“顧先生還想知道什么,我去差人打探。”
顧正臣搖了搖頭。
按照老朱的性情和脾氣,他既然出現(xiàn)在了應(yīng)天府府衙門外,自然也清楚府尹張遇林的表現(xiàn),這種缺乏辦事能力,過于照顧權(quán)貴利益,用刑用法不當(dāng)?shù)母?,還能繼續(xù)留在這個位置上嗎?
此外還有通判趙海,自己與此人無冤無仇,他卻幾次下黑手,那意思直接是想要了自己的性命,按理說,平?jīng)龊罡畛醯拇蛩?,頂多是打自己一頓,給個教訓(xùn)了事,可誰成想,這些人竟用句容的事對自己發(fā)難。
這背后透著問題,不像是費聚可以做出來的事。
顧正臣沒有等到張遇林、趙海被革職的消息,卻等到了剛回金陵、太子朱標(biāo)的請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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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中有事,明日請假一天,感謝大家的支持。等事情忙完之后,我盡量多更,感謝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