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紅著眼眶繼續(xù)說:
“前不久我去賣血,醫(yī)生說我賣得太頻繁,都不敢收了。為了能賣血,我甚至還要偷偷給醫(yī)生送禮……”
說到這里,劉萍徹底崩潰,失聲痛哭起來。
湯子健沉默了。
貧賤,竟然到了賣血都沒人收的地步了!
他知道自己錯怪了妻子,她不過是想讓家里好過些,是生活所迫才走上這條路。
這就是底層人的生活,崩潰往往就在一瞬間。
湯子健內(nèi)心極度自責,隨即輕輕抱住劉萍的頭:
“好了老婆,別哭了,我沒怪你,真的沒怪你。要怪就怪我無能,沒本事賺錢給你和孩子好日子過。”
劉萍只是埋頭哭泣,沒有說話。
湯子健定了定神,轉(zhuǎn)向疤子問道:
“我老婆欠你們多少錢?”
疤子猙獰一笑:
“不多,也就三十萬!”
“三……三十萬?”湯子健震驚不已。
換作從前,這點錢不過是他一頓飯的開銷,可如今卻成了壓垮他的巨石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多少苦力,才能賺到這三十萬?
湯子健用從未有過的語氣,放低姿態(tài)懇求:
“疤子哥,求你寬限我們幾天,過幾天我一定如數(shù)還錢?!?/p>
這是湯子健從未有過的卑微,可疤子根本不買賬:
“你以為你是誰?求我有用?老子是放高利貸的,不是做慈善的!拿不出錢,就讓你老婆去窯子里賣!不過就你老婆這模樣,也賣不了幾個錢,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還清債。”
隨即,幾名小弟走過來想要把劉萍帶走。
“你們不能這樣!”湯子健趕緊摟住妻子護在身后。
“去你的!”
疤子見他護著劉萍,一腳將湯子健踹飛:
“老子做事輪得到你教?你再不滾,信不信老子連你也給綁了?
“到時候,你妻子在里面賣,你在外面給老子看門放哨,否則老子剁了你的腿抵債。”
讓疤子意外的是,這么重的一腳竟沒把兩人分開。
“他奶奶的,還真給老子演情比金堅?”
疤子嗤笑道:
“既然這樣,老子就發(fā)發(fā)慈悲。來,先跪在老子面前,舔老子一口濃痰,再喊兩聲爺爺!
“說不定老子一高興,一句爺爺給你少一塊錢?!?/p>
湯子健臉色驟變,這是對他人格的極大侮辱。
疤子見狀抬手就是一耳光:
“草,叫你喊爺爺聽見沒有?還想不想要寬限時間?”
湯子健緊攥拳頭,無奈地低聲道:
“爺……爺爺!”
疤子把腦袋湊過去:
“什么?老子聽不見,孫子叫大聲點!”
湯子健強忍著屈辱,提高聲音喊:“爺爺!”
“叫你大聲點,你啞巴了?”疤子又是一記耳光扇過來。
“你!”湯子健氣得怒火中燒,剛想反抗就被旁邊兩個年輕人死死按住。
疤子翻了個白眼:
“怎么?還想跟老子動手?你有那本事嗎?”
說著又狠狠扇了兩記耳光。
湯子健的牙齒被打斷,嘴角淌著血,虛弱地哀求:
“疤子哥,你打也打了,罵也罵了,我也喊你爺爺了,能不能再寬限我一段時間?”
誰知疤子突然跳起來,狠狠一腳踹在他肚子上:
“去你的!欠老子三十萬,叫兩聲爺爺挨幾巴掌就想糊弄過去?你以為你是誰?你的面子很值錢?”
他惡狠狠地說:
“接下來,跪下來給老子磕十個響頭,老子再考慮要不要寬限你?!?/p>
湯子健眼中涌出淚水,他真切體會到,人越窮就越?jīng)]尊嚴。
看著抱著孩子瑟瑟發(fā)抖的妻兒,望著眼前兇神惡煞的流氓,他最終還是緩緩跪了下來,一邊恭敬的磕頭,一邊恭敬地喊:“爺爺!”
“大聲點!”疤子呵斥道。
“爺爺!”
疤子冷冷罵道:
“靠!磕頭能不能使點勁?頭皮都沒破。
“哥幾個,他不會磕頭,你們教他怎么磕頭?!?/p>
幾個小弟沖上來,壓著湯子健的腦袋往地上按,“碰”“碰”“碰”把額頭磕出血來。
疤子又一腳踹在他肚子上:
“喊爺爺能不能尊重點?還要我的小弟使勁?
“再讓他磕一百個響頭,當做懲罰?!?/p>
旁邊的小弟立刻拽著湯子健的頭發(fā)再使勁往地上猛磕。
湯子健這兩年干粗活攢了些力氣,剛想反抗就被三個人按住,臉上還挨了一拳,只能被迫在地上磕頭。
“再叫幾聲爺爺!”
形勢比人強,湯子健只能跪著磕頭:“爺爺!”
疤子點點頭:“唔,這還差不多,勉強有點誠意了。”
湯子健虛弱地問:
“現(xiàn)在……能寬限我們了嗎?”
疤子卻嘿嘿一笑:
“誰說的?我只說考慮,沒說答應(yīng)?!?/p>
“那疤子哥你考慮得怎么樣了?”湯子健追問。
疤子冷冷道:
“考慮清楚了,不寬限。今天必須把錢湊齊,否則老子打死你!”
“疤子哥,你怎么能這樣?”劉萍哭著喊道。
湯子健也怒吼:
“你……你這是耍我!”
疤子揚手又是一耳光:
“老子就是耍你,玩得還挺爽!怎么?不服氣?”
湯子健氣得暴跳起來:
“你這王八蛋!”
話音未落,七八個拳頭就落在他身上,隨后他的腦袋被按進了下水道。疤子踩在他臉上說:
“再給你最后一上午時間,下午一點前籌集三十萬送到我麻將館,否則殺你全家!”
說完竟在湯子健身上撒了泡尿,才帶著人離開。
湯子健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,抱著劉萍安慰道:
“好了,沒事了,他們走了?!?/p>
劉萍抱著孩子哭問:
“那現(xiàn)在怎么辦?我們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錢,他們還是不會放過我們?!?/p>
時間一到,暴怒的疤子真的敢殺了他們?nèi)摇?/p>
湯子健強裝鎮(zhèn)定地微笑:
“沒事,我去借錢,總會有辦法的。你馬上從后門,先帶兒子回娘家,等我還完錢再打電話給你?!?/p>
送走妻兒后,湯子健定了定神,撥通了電話:“鄭哥,兄弟找你有點事。”
電話那頭傳來鄭毅疲憊的聲音:
“兄弟有什么事盡管說?!?/p>
湯子健遲疑著開口:
“兄弟最近手頭有點緊,你看能不能……”
鄭毅在那頭沉默片刻,問道:
“差多少?”
“三十萬。”
電話那頭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,隨后傳來一句:
“你先來我家里吧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