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青山也跟林錦兒說,“還不快把你娘扶進(jìn)去?外頭這般涼,凍病也可就難搞了?!?/p>
林錦兒于是便拉著蕓娘,幾人一道進(jìn)了廳堂。
進(jìn)去后,蕓娘便就在火盆邊坐了,隨后又拿帕子掩面,嚶嚶啜泣了起來。
宋高這會(huì)兒,已經(jīng)從月娘的話里,猜到是他酒后惹禍了。
他剛才醒過來的時(shí)候,發(fā)現(xiàn)躺在床上,而醉過去的時(shí)候,最后的印象也是蕓娘蹲身去扶他。
所以,是他酒后亂性,占有了蕓娘的身子?
“蕓娘,我,我該死,我不是東西?!彼胃吲镜亟o了自己一巴掌。
還欲再打,蕓娘卻拉住了他。
“好了姐夫,你犯了渾事,再打自己也無濟(jì)于事,何必白白挨痛呢?”
“蕓娘說得有道理?!壁w氏笑著接話,“宋三哥,今兒這局面,也已經(jīng)造成了,依我所說,就讓蕓娘和李員外和離,之后再讓蕓娘嫁給你,便成了。”
她先前,就已經(jīng)試探過她們了,這母女仨人,不論誰的話,都沒打算讓蕓娘嫁給宋高的。
所以她也是故意這樣說,想把蕓娘她們真實(shí)意圖,給逼出來。
果然,她話一出,林錦兒就連連擺手。
“讓我娘和離再嫁?不可能的事……”
見林老太一個(gè)勁兒地瞪她,忙又把到了嘴邊的話,又收了回去。
然后嚅囁著解釋,“我,我是不想再在溫嶺待了,這鬼地方,天天下雪,我待得也是夠夠的了?!?/p>
林老太也連忙附和,“是啊,這溫嶺的天,實(shí)在太冷了,風(fēng)又大,冬天委實(shí)不好過……”
也不提離開溫嶺的事。
趙氏覺著,她們可不像有離開溫嶺的心思。
宋高一時(shí),也摸不清她們娘仨的意思。
再說了,叫他娶蕓娘,他也做不到。
月娘尸骨未寒,他怎么可能再娶?
那樣的負(fù)心漢,他沒法當(dāng)!
“王老太太。”趙氏望著老太太又開口,王老太姓王,可先前在林府當(dāng)了幾十年奴才,又被冠以林姓,故而趙氏他們,也是時(shí)而王老太,時(shí)而林老太的稱呼她。
趙氏這會(huì)兒,算是徹底肯定蕓娘,完全沒想過嫁給宋高了。
她對(duì)老太太試探道,“蕓娘既然不好嫁給宋高,那這個(gè)事,是不是要賠嘗蕓娘一些損失,便算是兩清了呢?”
這母女仨人,愛錢,說不定今晚這場戲,就是為了撈取錢財(cái)。
果然,趙氏發(fā)現(xiàn)林老太,神色微動(dòng)。
不過老太太嘴里,卻是忙不迭地拒絕的。
“她趙嬸,你說啥話呢?什么錢不錢的,都是自家人,怎么能要錢呢?”
林錦兒卻是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匕l(fā)問。
“你們能賠多少錢吧,我娘可不是那青樓瓦舍的下等人,可別說個(gè)幾兩十幾兩,羞辱人。”
這話那是再明確不過了。
合著蕓娘他們,擱這等著呢。
并且一開口,十幾兩都是羞辱人了?
要跟他們獅子大開口呢?
趙氏可不會(huì)給她們留情面,直接就懟了回去。
“苦家村劉家十四歲的黃花大閨女,去年春上賣進(jìn)賀州城的萬花樓的,你道賣了多少銀子?四兩銀子罷了?!?/p>
“蕓娘她呀,雖不是那勾欄瓦舍的下等人,卻也是生過孩子嫁過幾嫁的婦人,總不能覺著自己,還和那黃花大閨女一樣值錢吧?”
她的話,說得夠明白了。
人家十四歲的黃花大閨女,不過賣四兩銀子,那么蕓娘,是四兩銀子都不值的。
林錦兒一時(shí)間,還真被堵住了下巴。
且又出身官家,對(duì)外頭的事情,一無所知。
只當(dāng)趙氏哄她,當(dāng)即怒道:“一件衣裳一雙靴子,都七八九兩銀子,一個(gè)活生生的女人,哪可能四兩銀子?你當(dāng)我好糊弄呢?”
趙氏噗嗤笑了出來。
“可不就是這么不值錢么?”
“錦丫頭要是不信,四處問問就知道了?!?/p>
“這黃花大閨女,連件衣裳鞋子都值不上,那像你娘這樣生過孩子的婦人,就愈加了!”
趙氏也放開了說,就是故意要貶損蕓娘。
不安好心的女人,犯不著給她留面子。
蕓娘臉也是漲得通紅,原本還想著,從宋高這里撈上一筆,不曾想,這個(gè)該死的趙氏,竟然說得她啞口無言。
林老太臉色也難看極了,這錦兒,也是太蠢了。
怎么能拿她娘,哪勾欄瓦舍的妓子比?
可到底說出來的話,沒法收回去,局面造成了,她們也就敗落下風(fēng)了。
她只能岔開話題道,“好了,好了!這事就先不要說了,一會(huì)兒洛丫頭他們要是回來,聽到了多不好?”
趙氏也才突然驚覺,時(shí)候不早了,洛丫頭他們這會(huì)兒,說不定已經(jīng)在回來的路上了。
于是便也順著林老太的話茬,道,“對(duì),明兒再說。蕓娘,你也好好想一想,要怎么做決定,想好了,明天跟我說,也不用害羞?!?/p>
她就是故意把話說的,好像非要讓她嫁給宋高似的。
蕓娘一時(shí)間,也不知道如何接話。
便起身,道,“那我便先回去歇息了,青山兄弟,宋姐夫就有勞你送回去了。”
說完她便走了。
她一走,林老太和林錦兒,也跟著離開。
趙氏望著她們的背影,扯了下嘴角。
隨后和張青山一道,扶著尚未完全醒酒的宋高離開。
東廂房,林老太三母女,進(jìn)了房間后,就把房門關(guān)得死死的,然后三人湊作一堆,小聲說起了話。
“我們今晚待在這里,能把自己摘出去了吧?”蕓娘有些激動(dòng)地道。
“能,一定能!”林錦兒也有些激動(dòng),“就看他們給不給力了……要是給力,明兒天一亮就一定能得到好消息。
“總算要熬出頭了?!绷掷咸吲d地哭了起來,“遭了那么多罪,可算要連本帶利,收回來了?!?/p>
母女三人,抱頭痛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