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(shí)苦家村和獵戶村落腳的這一片新村莊,全部籠罩在暴雨之中。
人們搭的草棚,許多已經(jīng)被風(fēng)吹塌,沒吹塌的,也忙著拿石頭木料支撐,到處是慌亂的人們。
好在這一片,西邊高,東邊低,溪里的水雖然暴漲,但溪水往東邊急流而下,暫時(shí)也沒淹過兩岸。
轟~
一道雷炸在石山上,火花直冒,宋高和張青山看得,一片驚心。
“這狗屁賀州,氣候比林州還差?!彼胃哌呍{咒,邊深一腳淺一腳,踩在泥水里。
“唉,倒霉催的?!睆埱嗌揭哺R了起來,“這老天爺,就是不肯讓我們好過啊?!?/p>
頭年旱災(zāi)加雪災(zāi),今年剛開春,暴雨就下成這樣,還讓不讓人活了?
兩人也是邊罵,邊頂著暴雨朝宋家草棚過去。
到底是身強(qiáng)體壯的青年漢子,風(fēng)雨再大,也沒能阻擋住他們的腳步。
兩人很快來到了倒塌的草棚邊。
咩~咩~
聽到羊叫,宋高一陣欣喜。
“還活著,還活著!”
這母羊要是被壓死,四丫可就得餓肚子了。
忙招呼張青山,搬開木料土坯磚,把兩只羊打泥水里拖了出來。
可惜來得晚了,有只羊腦袋被壓在泥水中,被溺死了。
另外一只,要是再晚來一會(huì)兒,也得死在泥水里。
“快走吧,打雷呢?!彼胃哒泻?,隨后兩人牽著活羊,拎著死羊,急急回去。
走到半道,轟地一個(gè)炸雷,劈在東邊,隨后一道濃煙隨之騰起。
“不好,哪戶人家被雷劈了!”
“也不知道劈到人沒有,要是劈到人,可就麻煩了?!?/p>
邊說邊加快步伐,小跑著回到了張家的石頭屋。
何洛洛跑到屋外搬她種了紅薯土豆的花盆的時(shí)候,也看到東邊一戶人家,被雷劈了。
看那個(gè)位置,像是何老太家。
笑死,要真是何老太家,那可真是遭報(bào)應(yīng)了。
何洛洛幸災(zāi)樂禍了一下,又把視線移向宋家草棚。
雖然離得遠(yuǎn),可一眼就能發(fā)現(xiàn),宋家草棚已經(jīng)塌了。
人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去張家躲雨了,可米糧肯定是泡水了的。
也不知道這個(gè)教訓(xùn)夠不夠大,夠不夠讓月娘反省的。
雖然何洛洛擔(dān)心他們,可也過不去對(duì)岸啊,罷了,等水消了再說了。
何洛洛抱著她種了三個(gè)寶貝疙瘩的花盆,進(jìn)了屋子。
新村東邊,何老太家。
挨雷劈的真是她家,何大山被雷劈中,倒在地上,也不知道是生是死。
他們家的草棚子,雖然沒倒,但被劈了個(gè)黑焦的洞,要不是雨大,把火澆滅了,這草棚肯定被火燒掉了。
桂花見自家男人被雷劈倒了,抱著孕肚蹲下去,在何大山鼻子底下一探,發(fā)現(xiàn)沒氣息了,嚇得哇哇大叫。
“娘,不好了,大山?jīng)]氣了,被雷劈死了。”
“這可如何是好啊,石頭啊,你爹死了,咱娘幾個(gè)要成孤兒寡母了?!?/p>
何老太也嗷地一聲,朝何大山撲過去,剛摸到兒子的腳,就滋拉一聲,被電觸到。
細(xì)一看,何大山身上還有電在游走,滋滋冒著幽光。
“天吶?!焙卫咸诘厣峡尢鞊尩兀拔覀兒渭?,到底哪惹到老天爺了,老天爺要這樣對(duì)我們?!?/p>
先前大晴天的,她被雷劈,這會(huì)兒兒子又挨了一道炸雷。
他們的命怎么這么苦??!
何大海和秀珍這會(huì)兒,正扯著油布去蓋角落的米糧,大聲喊。
“娘啊,石頭狗蛋,快多找?guī)讐K油布來,把米糧蓋住,把屋頂蓋??!這米糧要是泡了水,咱們可就得餓死?!?/p>
他們一百兩銀子,桂花見紅保胎就在何洛洛手里治了五十兩,后來買牛車,又去了十幾兩,如今手頭只有三十幾兩了。
若是米糧又沒了,那還得去筆錢買米糧。
將來石頭狗蛋,哪還有銀子讀書???
他們可是這個(gè)家最后的希望了。
所以這會(huì)兒,哪管得了何大山。
反正他被雷劈死了,誰也救不活的,先顧著活人再說吧。
桂花氣得大罵,“你們兩個(gè)沒良心的,大山命都沒了,你們都不過來看看,這算哪門子兄弟啊,嗚嗚嗚!”
何老太雖然心痛兒子,可同樣心疼糧食,一骨碌爬起來,拖了兩張油布,去幫著蓋糧。
還沒忘吆喝石頭狗蛋。
“小兔崽子,還愣著干嘛?過來幫忙?。 ?/p>
石頭嗚咽,“奶,我爹死了?!?/p>
何老太忍著悲痛,“他死了,你能救得他活?不趕緊來幫忙,你也得餓死?!?/p>
石頭看了直挺挺的爹一眼,到底沒有過去,幫著奶和二伯,扯起油布蓋糧蓋屋頂。
桂花坐在地上,拍著大腿邊哭嚎邊罵。
“沒良心啊!一家人不管你?!?/p>
“兒子也不管你,你白當(dāng)?shù)??!?/p>
“我可告訴你,這樣沒人情的家,我可待不了。我不會(huì)給你守孝的,我把肚里的生下來,第一件事就是改嫁?!?/p>
哭著哭著,桂花看到何大山的腿,抽動(dòng)了一下。
桂花當(dāng)即驚了一跳。
詐尸了?聽說她要改嫁,氣得詐尸了?
“大山?大山?”
桂花害怕地叫了兩聲,地上的人卻又沒動(dòng)靜了。
桂花還以為自已看花眼了,便又捶胸頓足地哭嚎了起來。
“石頭留在何家,肚里的生下來要是兒子,也留給你們,女兒我?guī)ё呔褪恰?/p>
沒哭兩句,看到何大山又動(dòng)了,這回他直接坐了起來。
雙手抱著腦袋,眼睛瞪得老大。
頭發(fā)被雷劈焦,臉也熏得漆黑,一裂嘴,還噴出兩口煙。
這個(gè)樣子,比鬼還可怕。
“詐尸了,詐尸了?!惫鸹▏樀闷L尿流。
正蓋糧食的何老太跟何大海他們,也嚇了個(gè)倒仰,個(gè)個(gè)縮到角落。
何老太瑟縮著開口。
“大兒,你可別嚇我們啊?!?/p>
“我們可沒想不管你,等蓋好屋頂米糧,也要好好給你收尸的哈?!?/p>
“你就安心去,屆時(shí)叫石頭去州城買幾把紙錢回來,多給你燒些紙錢下去,讓你再不過這樣的苦日子了!”
何大山眼珠骨碌碌地轉(zhuǎn)動(dòng)著,把棚子里的人,各個(gè)都掃了一遍,之后又拉過桂花,摸了摸她的孕肚,之后莫名奇妙冒出一句。
“你重活了,我竟然重活了!”
“大山,你沒有死?。 惫鸹ǜ惺艿搅撕未笊诫p手的溫度,詫異地詢問。
“沒死沒死……不對(duì)不對(duì),我死了,又活了!”何大山的表情,又喜又瘋,“我兩年后得病死的,咱們家窮困潦倒,得了病也沒錢醫(yī),最后病死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