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希愣了一下,不明所以,“你說什么?”
風輕輕的吹,掀開秦肆一抹衣角,往晏希的方向飄去。
濃墨的夜暈染著他精致的面頰,他說,“與其逼迫你,不如放你自由,你想做什么就去做,你想去哪兒就去?!?/p>
晏希怔住,她看著他有些茫然,不解他突然的變故,同時也不知道,他是不是不準她在見安安。
“放心,孩子是你生的,我不會不讓你見。你隨時可以看她,可以哄她,跟她培養(yǎng)母女之情,只是跟我不再有什么關系,你……”
他頓了一下,聲音穆然嘶?。骸笆顷滔#辉偈怯瘸??!?/p>
晏希好一會兒沒有回神,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她說,“好。”一會兒又補了句,“謝謝?!?/p>
至少沒有糾纏不休。
她一個好字落地,秦肆也屏住了呼吸。
晏希進了病房。
在沙發(fā)上坐下了,她本來是想她睡沙發(fā),讓秦肆在床上和安安睡一起,可她睡著了秦肆還沒有進來,等她醒來時,她在床上。
這一次她比安安提前醒,刷牙洗漱在邊上等著她,半小時后,小家伙叫著爸爸醒來了。
晏希溫柔的道,“爸爸在工作,媽媽陪你好嗎?”
安安不太愿意。
晏希道,“你不是說會喜歡媽媽嗎?那你給媽媽機會好不好?”
安安想了想點頭答應了。
晏希給她洗臉換衣服,安安都很配合,只是時不時的朝著門口看去,一直到出院,爸爸也沒有出現(xiàn)。
晏希一直抱著她,哪怕是手臂早已僵硬麻木,她也不敢把她放下。
回到了別墅,秦肆在忙,無法抽身回家。
又或者說他是想騰出時間讓晏希和安安多相處。
一直到晚上秦肆才回,安安終于笑了,跑到了秦肆懷里,抱著他的脖子,趴在秦肆肩頭撒嬌。
秦肆摟著她,目光和晏希對視。
晏希哄了一天的安安,成績不大,但她很累。
秦肆說,“休息會兒。”
“還好?!倍际切母是樵?。
阿姨做好了晚飯,三個人一起吃了晚餐,吃完飯晏希又陪安安拼圖,秦肆也在。
終于有一次陪孩子玩游戲他不用開口了。
一玩就十點了。
晏希說,“我回家?!?/p>
“我送你?!?/p>
“不了。”
“這么晚,這兒不好打車?!?/p>
最終晏希還是坐上了他的車,她坐在后排,全程二人都沒說話。
到了小區(qū)門口,已經(jīng)快十一點了,燈火萎靡。
她下車,跟秦肆道了別,進小區(qū)。
她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一雙眼睛正盯著她和秦肆。
回到家晏希才點開手機里沈明旭發(fā)來的微信,無非就是求和。
她沒有回復。
她不會和沈明旭復合。
原本跟他結婚就是想通過婚姻讓秦肆放棄對她的糾纏。
現(xiàn)在真相大白,她和秦肆確實有一段,還有一個女兒。
所以她不選擇秦肆,也不會選擇沈明旭。
因為她相信民政局照片的事在沈明旭心里已經(jīng)起了疙瘩,沈明旭怎么可能放下芥蒂跟她好好在一起呢?
人是復雜的,人性也是難以捉摸的。
她不否認沈明旭的優(yōu)秀,但是她也不由得想揣測,沈明旭到了這種地步還要復合,因為他們交往半年他沒有碰過她,他心里不甘。
…
連續(xù)好幾天她都是白天去秦肆家,晚上回來。
又是一個夜晚。
帶安安玩兒很快樂,但是安安精力充沛,她的體力竟還跟不上她,她累的渾身無力,只想睡覺。
秦肆送她回的時候,她在車上睡著了。
她夢到了一些她從來都沒有經(jīng)歷過的事情。
和秦肆吃燭光晚餐,和秦肆一起看日出,和秦肆逛街走過大街小巷…
太多了。
醒來時她還在夢里沒有回神,睜開眼睛見還是在車里。
一片寂靜,秦肆的輪廓就在她的斜前方,此時還未完全清醒,視力模糊,她隱約看到了夢里。
兩人在山頭等待著日出,她坐在他的懷里,他用臂膀護著她。
她甜甜蜜蜜抑不住喜愛的心情,反手勾著他的脖子,叫,“老公。”
秦肆一震,他突然回頭,眸深黑如墨:“你叫我什么?”
晏?;剡^神來,愣住,“什么?”
秦肆薄唇輕動,眸炙熱深諳,漆黑的眸緊緊的鎖住她。
晏希通過他眼神才明白,她可能把老公兩個字喊出來了。
一下子窘迫尷尬,耳根子也跟著尷尬。
她推門下車,秦肆也跟著下。
她離開,秦肆抓住了她的手腕,很有技巧的往過一拉,她就跌到了他的懷里,有力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腰,沉聲道:“晏希。”
氣息拂近,晏希耳根子更熱,可語氣依舊冷,“剛才是做了夢,不是叫你?!?/p>
她抽回手,秦肆用力一握。
他眼里滾燙黑暗,欲色暗流。
晏希抽不動,她說,“我夢到你了,很奇怪,我倆感情甚篤??晌乙灿幸稽c不明白,我們感情這么好,我為什么受了傷從東洲跑到了港城,不留在你身邊呢?我相信若是沒有發(fā)生什么事情,我絕不會舍棄我的親生女兒,秦肆,你對我做了什么?”
秦肆喉嚨一梗,手腕一松,晏希抽開手,進了小區(qū)。
秦肆撐在車頭,想起了三年半前……
……
晏希上樓,剛出電梯她就被一個竄出來的人大力拖到了樓梯間,他摁著她的脖子撕扯著她的衣服!
“合同是你用身體換來的?剛剛那個男的是不是未來科技的總裁。好啊你,跟我這兒當個貞潔烈婦,背地里水性楊花,天天早出晚歸去給人當情人,我觀察你好多天了,真不要臉!”
霍健滿臉的不服氣,都是有錢人,憑什么他使出渾身解數(shù),她一個正眼都不給,而她甘愿去別的男人那里張開大腿。
晏希被掐的喉嚨疼,用力掙扎,最后一個有技巧的頂撞,撞到了他的命根子,霍健痛苦的叫。
晏希拔腿就跑,霍健不顧疼痛的跟上,一把抓過她的頭發(fā)拖著她往墻上撞!
“敢打老子,你他媽真是活膩了!”
晏希的頭被他撞的第一下,因為疼痛她眼前就一黑,霍健又要撞第二下,她暈了過去,已經(jīng)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了。
她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那如雄鷹般飛過來的男人,他踹走了霍健,把她抱起來飛奔著去了醫(yī)院。
醫(yī)生說沒有大礙,多休息就是。
秦肆把她抱回了她的公寓,霍健丟去了警局。
醫(yī)生說晏希沒有大礙,可晏希睡了三天才醒。
醒來時,秦肆緊繃了三天的心終于軟了些。
“怎么樣,頭還疼嗎?”
晏??粗@熟悉的臥室,又坐起來,虛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眼神從輕到重最后隱忍克制。
秦肆拿了一杯水到床頭柜上放著,聲音是如水的溫柔,“還有哪兒疼么?”
過了好一會兒晏希才嘶啞道,“霍健呢?”
“在局子里,三五年之內(nèi)你不會看到他?!?/p>
晏希沉默片刻。
很快她下了床,往屋外走,身子虛弱,踉踉蹌蹌。
秦肆扶住她,“你去哪兒?”
“安安,我要看安安?!?/p>
“已經(jīng)十點,她睡了。”
“不,那我也要看。”她態(tài)度急切。
秦肆只好把她帶回到別墅里,車子都還沒有停穩(wěn),她就推開門下車,直接跑到嬰兒房,開燈。
如此的迫不及待,可是開了燈在看到安安的那一瞬間,她又不動了。
身子僵硬,兩條腿重如千金,難以挪動一步。
她盯著安安眼睛都沒有眨一下,好像動一下安安就會消失一樣。
就這樣看了五分鐘,她慢慢走了過去,坐在床邊,手指顫抖的去摸安安,把她的小手抓在手心里,她淚如雨下。
撕心裂肺,悲戚痛苦。
秦肆上樓看到的就是她淚流滿面的一面,一時詫異不已。
這一次又是為什么哭?
很快晏希對他說,“我想單獨陪安安一晚,我想待在這兒可以嗎?”
“好?!?/p>
秦肆離開。
晏希關了燈,拖鞋到安安身邊躺著,把她抱到了懷里,一遍遍的撫摸著她的后背,愛不釋手。
……
隔天。
安安醒來,晏希給她扮了一個花臉,“寶貝,早安~”
安安禮貌性的,“早,找爸爸。”
晏希把她抱起來,溫柔的給她洗臉刷牙,“沒問題,我們一會兒就去找爸爸。”
“嗯?!?/p>
晏希從衣柜里給她找了漂亮的花裙子和淺色的打底褲,穿上小皮鞋,再扎一個小辮子。
安安在鏡子前臭美了許久,然后才下樓。
秦肆健完身了回來,被汗水濕透的衣服貼著他緊實的肌肉,隱約能看到腹肌的溝壑,他正散發(fā)著成熟男人的蓬勃荷爾蒙氣息。
“爸爸,安安漂亮嗎?”安安原地轉(zhuǎn)圈。
秦肆下意識的看了眼晏希,見她笑容滿面,眼里柔和充滿了愛意。
這種感覺和之前不同。
之前她看安安時,眼里沒有這么多的愛,更多的是責任擔當,是她得知安安是她女兒后,她不得不管的任務。
可是現(xiàn)在……
那眼睛才像是母親看女兒。
察覺到他在看她,晏希的目光也挪了過來,和秦肆對視。
那嗓音有如天籟,“你看我做什么,安安問你話,你快回答啊?!?/p>
算不得溫柔,可這是重逢以來,她對他說的第一句有如春風拂面的面。
他勾唇一笑,“我女兒當然美。”
安安跺腳,“哼,姐姐提醒你才說,討厭!”
晏希蹲下來,巴巴的看著安安,“那安安跟媽咪玩兒,媽咪帶安安上街買很多漂亮的小裙子?!?/p>
安安有點心動,她看向爸爸。
晏希說,“一起去吧?!?/p>
秦肆心里一動,“好,等我?!?/p>
他迅速上樓洗澡,洗完吹頭發(fā),特意給自己吹了一個發(fā)型出來,又去衣帽間挑衣服。
人生第一次他想要打扮自己。
一個小時,秦肆才下樓,可耽擱的時間太久,晏希帶著安安已經(jīng)走了。
……
母女倆去了游樂場,坐了旋轉(zhuǎn)木馬和水上小船,玩了兩小時才去商場。
直奔肯德基。
安安興奮的兩眼放光,這些爸爸以前都不讓她吃,爸爸說這是垃圾食品,會吃壞肚子。
她吃的滿嘴都是油,卻笑的像個小傻子。
晏希心里也滿足。
只是不滿足的是她碰到了沈明旭母子。
她把沈明旭母子叫到了咖啡廳,安安坐在她懷里喝牛奶。
她說,“我知道你們對我有恩,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過,但是我既然提了分手就不會再回頭,我想好聚好散,還希望你們不要再糾纏?!?/p>
沈明旭憔悴了不少,眼里沉痛著。
沈媽媽說,“什么叫糾纏,當初你重傷……”
晏希拿了一張卡出來,推在了她的面前,“阿姨,200萬能夠抵消你們對我的照顧么?”
沈明旭一震,“你哪兒來的錢?!”
沈媽媽,“是你前夫給你的,晏希,你這樣……”
“我是晏希,同時我也叫尤初,以前的事情我想起來了。所以我會好好照顧我女兒,更何況我和秦肆還有婚約在,怎么能再婚,這不合法?!?/p>
沈明旭瞳仁巨縮。
沈媽媽也怔?。?/p>
想、想起來了?
怎么想起來的!
沈明旭道,“可是秦肆他傷害你,他……”
“我和他會不會在一起,這是我和他的事,當然他做過讓我匪夷所思的事情,所以我會好好收拾他,絕不讓他輕易的躲過去。只是,這些都沒法彌補我缺失安安三年多的母愛,比起安安,這些都不重要?!?/p>
換言之,她可能會和秦肆在一起。
晏希拿紙巾擦擦安安的小嘴巴,說道,“這錢是從我自己的賬戶劃出來的,不是秦肆給的,再次謝謝阿姨和沈醫(yī)生,很遺憾我們不能成為一家人,在此別過,以后再見,但愿不再重提?!?/p>
她起身抱著安安離開。
沈媽媽拿過銀行卡,她想要人又想要錢,兩難全。
而沈明旭眸光禁閉,身體微微抽搐。
到底是輸了。
……
晏希,不,應該是尤初。
她拉著安安的手去兒童專賣店,她拋下心里所有的紛紛擾擾,給女兒試衣服。
每一件她都能換著花樣的夸,情緒價值給滿,安安終于放下芥蒂跟她一起玩,只不過還是沒有喊媽媽。
一直到晚上才回家。
秦肆在家等著。
安安累癱了。
回去就困的睜不開眼,秦肆抱著她去洗澡。
洗完出來,見晏希正在衣帽間收拾安安的衣服。
燈光一照,她滿身都是母愛的光輝。
他斜靠在門框,眸半瞇,“晏小姐,十點半了?!?/p>
尤初把最后一條裙子掛上去,回頭看他,“我知道,怎么?”
“回去么,我送你。”
尤初的眸顧盼生輝,“誰說我要回去睡?”
她還是第一次要在這兒留宿。
她今天和以前太不一樣了。
秦肆的眸瞇了瞇,問,“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?”
尤初茫然,“我想起什么?”
“以前的我和你?!?/p>
尤初看著他,嘆:“沒有,還是對你沒什么感覺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