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刻，我心頭狂震。

白樂樂！

這是我的血仇，我恨不能食其肉，飲其血，將她骨頭用牙齒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的咬碎！

可她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份契書上？

她和這一脈的索命門有何恩仇？

索命門為什么要她的命？

一個個問題，在我腦海里飛速閃過。

但我面上卻沒什么反應(yīng)。

我伸出手，拿起契書，仔細(xì)看了起來。

一直跪坐的沙堂主，此刻也跪不住了。

他用手帕捂住嘴，咳嗽一聲后，招了招手。

立馬有幾名索命門人上前，兩人將他扶起，兩人抬來太師椅。

四個人分工合作，終于被他扶上了椅子。

他歪著身子，撐著扶手，隨性散漫的說：“仔細(xì)看，別看漏了字眼?？赐暌院?，要是沒有問題，就簽了吧?！?/p>

契書上，規(guī)定我必須以白樂樂的命，換走貝貝的一切。

包括性命和自由。

而期限是半年。

契約上的條件按時完成，契書生效。

倘若沒能殺得了白樂樂。

或者沒按期完成。

哪怕只超期一天，一個小時，甚至一分鐘，都算我違約。

違約的代價，不僅帶不走貝貝，連我也要奉上腿腳。

這是一個身殘局。

我第二次遇到這種局。

第一次，乃是我初入武陵，遇到白菲菲設(shè)局建盞，狼叔非要和我賭局。

唯一的區(qū)別。

第一次，狼叔知曉答案，自認(rèn)為勝券在握。

而這一次，算是陽謀。

當(dāng)然，既然對方約定半年為期，半年之內(nèi)，貝貝將不會再被他們盯上，幾乎算是脫離束縛。

我放下契書，問道：“你們?yōu)槭裁匆獨(dú)讟窐?？?/p>

沙堂主面色平靜的回答：“理由很多，你沒必要知道。”

我好像沒聽到他說話，自顧自的猜測起來：“因?yàn)樗橇硪幻}的金主，她選擇了對方，卻沒選擇你們？”

沙堂主冷笑：“這不關(guān)你的事，你只管簽字，或者……”

他緩緩俯身，一雙豺狼般的眼眸死死盯著我，仿佛野獸要捕食。

“你自斷雙腿，從這里一路爬出茶莊。放心，我們也不是濫殺之人，一路上不會有人阻攔你，更不會對你動手，在爬出去后，你還活著，那就是你命不該絕，我們也不會特地再取你性命?！?/p>

對于他的威脅，我恍若未覺，一臉?biāo)妓鳎骸安粦?yīng)該啊。這做生意，講究個你情我愿。她想跟誰做生意，那是她的自由，你們可以以利誘之，可以用言語動搖蠱惑，但絕不可能威逼才對，更別提因此而對她下殺手，不然，不成了強(qiáng)買強(qiáng)賣了嗎？事情要是暴露出去，今后還有誰敢和你們做生意？”

沙堂主臉色陰沉，殺氣幾乎壓不住，撐著扶手的胳膊微微顫抖。

“砰！”

他一拍扶手，手臂上青筋直冒：“你沒長耳朵嗎？！此事跟你無關(guān)，你要是不想接，那就……”

我突然開口打斷：“你們要?dú)⑷藴缈凇！?/p>

此話一出，沙堂主瞳孔一縮，抓著扶手的手指一瞬間用力抓死，指節(jié)暴突。

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，陰沉著臉：“哼！你猜錯了！”

似乎覺得這樣過于明顯，他又加了一句：“你也永遠(yuǎn)別想猜到?！?/p>

我卻已經(jīng)從他那細(xì)微的反應(yīng)里，知曉了答案。

他以為我是猜出來的。

其實(shí)，我是帶著答案找問題。

在看到契書上白樂樂的名字時，我就已經(jīng)有所懷疑。

此前那些胡亂猜測，不過是為了激怒他，調(diào)動他的情緒，分散他的注意力。

現(xiàn)在，結(jié)果已出。

欲蓋彌彰，已經(jīng)沒有意義。

我已經(jīng)認(rèn)準(zhǔn)了他們！

我被索命門針對，一共有好幾次。

從單純的暗殺，再到引誘大海進(jìn)而伏擊。

以及當(dāng)初當(dāng)著我們的面帶走白樂樂，又妄圖制造車禍。

還有張麗的死……

仇怨如海，化不開，蒸不干！

我心里殺機(jī)沸騰，真想直接暴起，將他們?nèi)o宰了。

可理智告訴我，這沒什么意義。

今天聚集于此的，只是殺門中的一小部分人。

且不說這么做，沒法達(dá)到今日的目的，還會引來更猛烈的報復(fù)。

好不容易再找到一條隱秘的線索，又得斷了。

留著他們，避免打草驚蛇，才更有利。

于是，我故作失望，拿起了筆。

嘴里還在嘀咕：“都知道我和她不死不休，告訴我能死？”

筆尖即將觸及紙張，我又停了下來。

剛剛有所放松的沙堂主，再次繃緊了神經(jīng)。

語氣冰冷：“你還有什么事？！”

我抬頭笑道：“我能在這上面，再添一個名字嗎？”

沙堂主一愣，而后陰沉沉的笑了。

“呵呵，從古至今，登門者都在求著不讓他們殺人，亦或者換個簡單輕松，比較好殺的。主動添人，你是第一個！”

他一抬下巴：“隨你。但你可想清楚了，添上之后，哪怕是你主動，要是沒殺了，我也要你的腿腳！”

我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而后問道：“殺門門主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沙堂主一下子坐正身體，側(cè)著耳朵，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我重復(fù)道：“殺門門主叫什么名字？”

沙堂主盯著我，面色陰沉如水：“你在耍我？”

我撇了撇嘴：“又不是問你們這一脈，我問另一脈的。怎么，你們不是明爭暗斗這么些年了，你不想除掉他？打出感情來了，舍不得？”

沙堂主沉默不語，目光幽幽。

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肅殺。

周圍原本安靜肅立，仿佛木頭的殺門中人，一個個扭過頭，用冷漠麻木的眼睛盯著我。

我嘆息一聲說：“你們真是廢物，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？”

“算了，我就隨便收點(diǎn)利息吧?！?/p>

我隨手寫上一行字：“取殺門中人斷指二十?！?/p>

二十根手指，精打細(xì)算，只用兩個人的。

但這怎么夠？

我要取足二十個人的！

一人一根！

剛才那個問題，同樣是試探。

而現(xiàn)在，我已經(jīng)隱約有了答案。

白樂樂確實(shí)雇傭過殺門的人。

可她雇傭的那伙人，論實(shí)力，比這一脈差遠(yuǎn)了。

就連行事風(fēng)格，也不一樣。

再者說，這一脈講究“君子以養(yǎng)士”，講究“士為知己者死”。

而不是另一脈一樣，只要給錢，就能請動。

當(dāng)初，白樂樂要是有能耐召集那么一大群老派殺門的人，贏的就不可能是我們。

可為什么沙堂主要?dú)⑷藴缈谀兀?/p>

他憑什么要幫另一脈的人收拾爛攤子？

還是堪稱仇敵的彼此。

我有了一種驚人的猜測。

假如……兩脈的殺門，其實(shí)本就是一體呢？

他們彼此對立，彼此爭斗不休，或許只是為了迷惑外界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