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手中的盒子,只是個普通木盒,估摸有巴掌大小。
里面的東西,在大部分古玩愛好者眼里,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,只是一枚銀元,綽號“袁大頭”。
在大部分人眼中,這東西,當(dāng)做收藏還好,拿來當(dāng)寶貝,就沒這個必要了。
再怎么值錢,也就幾千上萬元。
事實上,這是個誤區(qū)。
袁大頭,源于近代,看似和“古董”沒沾太大的邊。
可一個物件,只要和歷史重大事件掛鉤,其本身的意義,就不同尋常。
袁大頭就是如此。
普通袁大頭,自然只值千八百塊,就是個收藏價。
可一些特殊的袁大頭,其價格卻十分高昂。
價格最高的那一款,甚至能賣到數(shù)百萬!
眼前這一枚,自然不是這一款,但也不差。
要是我沒看錯的話,這是民國三年袁大頭七分臉簽字版。
民國三年的袁大頭,版本極多。比較值錢的,就包括七分臉簽字版,甘肅加字版,鷹洋邊,“O”版三角圓竹節(jié)版等等。
這其中,七分臉簽字版乃是天津鑄幣廠根據(jù)“國幣條例”最初的試鑄版別,因為袁世凱認(rèn)為銀幣上的人臉肖像不夠理想,因此未能批準(zhǔn)發(fā)行,自然也就沒能流通于世。
因為沒能發(fā)行,存世量就少,其本身就變得稀有。
又因為上面有意大利雕刻師魯爾治喬治的簽名,就顯得更加珍貴。
眼前這枚,版型規(guī)整,人像清晰,邊框紋理幾乎沒有磨損跡象,保存得十分完好,品相十分不錯,以我的估算,至少能值六十萬。
這個價格,已經(jīng)不錯。
以宋老板的缺錢程度,他不該遺漏才對。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緊,他來不及仔細(xì)收拾。
我拿著銀幣,走到關(guān)總跟前,說:“關(guān)總,找到了件開門的,雖然比起你的損失,只不過九牛一毛,但總歸挽回了點損失?!?/p>
聽到這話,關(guān)總眼睛一亮,興沖沖的起身。
這一瞬間,我的余光卻瞥見馮老頭的臉色變了一下。
那種神情,仿佛是……心痛?
就很奇怪。
按理來說,他作為關(guān)總帶來的鑒定師,應(yīng)該和關(guān)總站在同一陣線。
關(guān)總損失得越小,他該越高興才對。
怎么還心疼起來了?
搞得他和宋老板是一伙兒的一樣。
我感覺,我好像抓到了什么關(guān)鍵,只是沒法串聯(lián)成線。
正當(dāng)我打算仔細(xì)琢磨一下時,卻被關(guān)總的聲音打斷。
他小心翼翼的伸手,接過這枚袁大頭,期待的問:“呢枚銀錢可以賣幾多錢啊?”
我回答說:“按照我的估值,大概六十萬左右。”
周圍的工作人員聽到這話,紛紛看向這邊,眼神詫異,似乎沒想到,這么小小一枚銀幣,竟然這么值錢。
關(guān)總的神情卻重新頹靡下去,索然無味的說:“冇幾值錢啫,我仲以為可以有幾百萬添。”
他是大老板,自然瞧不上這點價。
其他人卻不同。
宋老板那邊,至今渺無音訊,鬼知道能不能抓回來,什么時候能抓回來。
現(xiàn)在這些抵押物,能多值一塊是一塊。
蕭梁趕緊喊了人來,小心翼翼的將銀幣封存好,臉色肉眼可見的舒緩許多。
我見狀,繼續(xù)鑒別起來。
這時,我卻聽到馮老頭說:“關(guān)先生,你可千萬別被這些人騙了。那種銀幣,是袁大頭啦,連古董都算不上,好多就值幾百塊,最高也就幾萬塊,哪有幾十萬那么多。哪怕送到拍賣行,被喜歡的人見到,舉牌拍下來,扣除各種費用,您能回本萬把塊都算幸運啦。這些人,可能就是怕你發(fā)飆,所以才故意哄你開心?!?/p>
我忍不住回頭,看向口若懸河的馮老頭。
這老東西,到底存的什么心思?
哪怕是看不上我,想跟我抬杠,也不能在這種事上耍心眼吧?
西墨閣里這么多物件,只要多幾件真品,多多少少,都能回點本。
要是一件真品也無,頂多就是詐騙金額多一些。
可哪怕立案金額達到三千萬,追不回來,就沒意義。
這又不是什么好事。
他的態(tài)度,卻好像恨不能所有東西都是假的才好。
搖搖頭,我繼續(xù)進行本職工作。
只是暗地里,卻多留了一個心眼,時刻關(guān)注著馮老頭的表現(xiàn)。
大半天時間過去,西墨閣里的東西,總算清點了一半。
對這個進度,所有人都挺滿意。
經(jīng)過清點,結(jié)果令人失望。
店里的東西,幾乎都是贗品,但總歸是有幾件真品的。
林林總總加在一起,初步預(yù)估,也有個三百多萬。
關(guān)總自然是失望至極。
蕭梁卻松了口氣。
“雖然少點,總歸也算追回點損失。還好宋子仁走得匆忙,沒把所有值錢東西帶走。不然,咱們可就要更加頭疼了。”
聽到這話,我腦海里靈光一閃。
宋子仁既然敢卷款潛逃,說明他早有準(zhǔn)備。
哪怕他心存僥幸,一直想方設(shè)法穩(wěn)住關(guān)總,卻也應(yīng)該知道這么做爆雷的概率有多大。
如此一來,他能不早早把好東西收拾好?
換做是我的話,既然決定這么干,半點值錢的東西,我也不會留下。
這樣一來,現(xiàn)在這些東西,倒是像他故意留下的。
那他的目的是什么?
故意偽造出他匆忙逃走的假象?
還是時不時讓我們找到點甜頭,好讓我們把時間和注意力消耗在這里面,從而穩(wěn)住我們?
我又看向馮老頭。
這老東西,真不是個東西。
每當(dāng)我找出一件真品,評估出大概價格時,大家都會興高采烈。這時候,他就會故意說些風(fēng)涼話,給我們澆一盆涼水,把大家的熱情給澆滅。
每一個物件,無論價值幾何,他都會千方百計的挑刺,盡可能的壓低價格,恨不能這些東西一文不值。
就因為他一直在念叨,關(guān)總的情緒一直不高。
不然,多多少少回本十分之一的損失,關(guān)總也該高興一些才是。
好幾次,我差點沒忍住,想把手里的物件揉成一團,塞到他嘴里去。
他可是我們這邊的,又不是入店買東西的客人。
這么殺價,有什么用?
難不成他一通貶低后,我們還能把東西免費送給他不成?
剛想到這,我腦海里一激靈。
此前一直感覺不太對勁,卻沒能成形的猜測,突然就串聯(lián)到了一塊兒。